她头上挂着稻草,裙摆上沾满树叶,发髻松松垮垮斜到了一边,看起来相当狼狈。
“你们在干嘛?”
她咋眼瞧见在房间里正襟危坐的两人,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脏成这个样子?”
贺青芦眉头紧拧,望向她的眼神分外严厉。
庞弯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嘿嘿,今天隆福寺附近办庙会,我跟阿浊出去玩了。”阿浊便是乖巧伶俐的哑婢。
“阿浊呢?她为何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贺青芦的眉头不曾松开半分。
“庙会人太多,我跟她途中走散,最后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庞弯耸耸肩膀,“找得我满头大汗,所以她一回来就给我准备洗澡水去了。”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贺青芦这才点了个头,眼中疑窦顿消。
这架势,俨然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
庞弯见他装腔作势的模样,一时恶向胆边生,扑到他面前娇滴滴作势道:“公子,你是不是不信我是臭的呀?来,你闻闻,闻闻就知道。”说着故意将头颅朝他鼻尖凑去,稻草尖差一点戳进他的鼻孔里。
“放肆!”贺青芦怒了,扬手捏住她的肩膀朝后推。
庞弯吃痛叫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不过身躯到底是被人护住了,贺青芦的手臂紧紧环着她,让她失去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机会。
“你确实太臭了,怎么这么臭?”他凝眉瞪她,瞳孔里满是嫌恶,“你身上有汗味,麦芽糖味,柿饼味,黄狗味,樟木味……等等,为什么还有鸡屎味?!”
庞弯脸上顿时露出崇拜的表情:“公子!你好厉害!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买了糖和柿子吃?还因为被野狗追,一不小心打翻了别人的鸡笼子?”这人的鼻子简直比大黄狗还要好使!
贺青芦瞪了她一眼。
其实他心里是得意的,但绝不能表现出来,至少不能让这丫头知道。
他还完全没有留意,庞弯独独没有解释那个“樟木味”的来历。
“疯够了就早点洗澡睡觉。”他放开庞弯,刻意板起脸庞,“既然临沂热闹,这几天你就跟阿浊到处转转,反正我们也不会呆多久了。”
庞弯一怔:“你们没有找到九王爷的别院?”
贺青芦蹙眉,沉吟片刻道:“找到了,但桑婵已先行离开。”
庞弯“啊”的叫了一声,脸上失望之极:“有没有人知道她往何处去了?”
锦地罗飞快看了自己主子一眼。
然而贺青芦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她应邀于三日前动身去了京城,和武林盟主汇合,共商要事。”他脸色平静。
“什么要事?”庞弯呆呆看着他,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月初八,名门正派将正式合力攻打拜月教。”他握住庞弯的手,声音甸甸沉如磐石,“过了这个新年,世上恐怕便再也没有拜月教了。”
庞弯盯着他,眨了眨眼睛。
弹指间,无数念头掠过心上。
“你如何知道?”她朝他扬起嘴角,脸色近乎透明,“你如何知道拜月教一定会输?”
贺青芦感觉到掌中柔夷在不能自抑的颤抖,俨然已经乱了方寸。
“少主重伤昏迷,圣姑不知所踪,十二高手里有一位形同残废,拜月教如今已是强弩之末。那武林盟主年纪轻轻武功盖世,此次又携玉龙令广召天下豪杰,聚集了江湖史上最多的高手,可见他此番不彻底铲除拜月势力决不罢休。你说,拜月教究竟还有没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