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绥,你到底会不会哭?”
“不会,你见我哪次哭过。”
“我说,到底。”
意识到傅洵话中含义,她嗤笑,“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但倘若是换做现在再问她一次,她必定答不出来,毕竟光在傅洵面前掉眼泪就已经三四回了。细数起来,还真让人心惊,她竟失态过不止一次了?
情感真是一样顶复杂的事物,它大多时候不被人所操纵,却可以操纵人。
心脏一阵一阵抽钝,情潮与情绪上下齐涌,迸发出一种极其割裂的荒诞感。
像南方雨后天晴时,前日里潮湿松软的泥沙地水分蒸发,变成干燥的数抔沙土,随风散落在地上,积成干沙子堆。向绥踩上去,不知哪一脚踩塌陷了,心会有一瞬间的空,直到最后栽个跟头,又摔落在实地。
在爱的人面前,眼泪永久有效。
“不要哭,绥绥。”
“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向绥终是不能自抑地抽噎一声,“谁管你喜欢什么。”
“你可以不管,但不可否认,你正在支配我。”
她张口反驳,“大脑长在你的头骨里,我如何支配?”
“是吗?可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除了服从别无他法。”
“……”
这算是她为数不多脆弱的时刻,照常理而言,傅洵应该对她加以抚慰,比如拥抱、亲吻等安抚动作,但他没有。
她眼泪又咸又湿,混着汗液流经唇缝,最终落至傅洵脖颈处。
泪水宛若微微凉的高浓度酸性磺水,将他心口冲刷得酸涩涩的。
这一刻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理想主义不是说她要朝着欲望去奋斗,她希望它是什么样的,而是“我知道它真正的样子”。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现实主义者,理想主义也并非愚忠,而是这社会最珍贵的品质。
理想与现实并不是矛盾体,它们也可以共通。
这场台风带来的强降雨持续了很久,久到她记不清时间,后半夜她疲惫到极点,眼皮沉沉阖上,睡着了。
再度醒来时,已是中午,外头再没有噼里啪啦的动静,向绥挣扎着爬起身,走到最近的窗户边朝外眺望。
雨果然停了,再不见昨夜的狂风,她猜测台风已经过境。
云层间竟隐隐透出些微弱的太阳光。
门把手被扭动,门从外侧被推向内侧,她回头看去,首先注意到一角用料柔软的家居服袖口,再往上,便是一张温淡的男人脸。
“我做了午餐,来吃点。”他说。
几束暖光穿过窗户,洒向女人的头发、四肢、躯干。
天真的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