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走过空荡荡的大殿,把沸腾的人声抛在脑后,许平和王承恩一前一后行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两旁有宫女向许平的黑衣投过来敬畏的目光。
&esp;&esp;再往前一段,许平看到一批穿着太监衣服,却手持刀枪的人散在四周戒备。
&esp;&esp;“这些都是万岁爷让咱家组建的净军,”王承恩口气平和地说道,脚下仍在不紧不慢地走着:“不值许将军一提。”
&esp;&esp;走到一个小湖旁,王承恩让许平在假山边稍等,同时还客气地介绍道:“这是先帝做的喷泉,巧夺天工,许将军不妨观赏观赏,天下可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福分哦。”
&esp;&esp;王承恩走向湖旁的一个凉亭,许平呆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着王承恩介绍给他的东西,确实很新奇,许平从来没有见过人造喷泉。
&esp;&esp;过不多时,王承恩又走了回来,向许平招手示意。
&esp;&esp;许平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向着王承恩背后的凉亭走去。
&esp;&esp;“来者何人?”
&esp;&esp;在凉亭外,许平听到一声平和的问话,温和的男低音中透着种不容侵犯的凛然威严。
&esp;&esp;闻声,许平立刻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顺臣许平,叩见大明天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esp;&esp;“平身。”
&esp;&esp;“谢陛下。”许平轻手轻脚地站起身。
&esp;&esp;王承恩无声地用手势示意许平入内,许平向掌印太监微微点头,踮着脚轻轻跨入凉亭。
&esp;&esp;面前的中年男子,同样穿着一身黑衣——这是大明天子的肃服,随意地看了许平一眼,男子淡淡地说道:“靠近了回话。”
&esp;&esp;,从来都是当日之事当日毕……便是患病在身,也从来不曾误过上朝,数十年如一日,从来不曾迟过片刻……这天下怎么会如此?这谁知道啊?这天知道啊!”
&esp;&esp;王承恩的话语听起来不似作假,以对面人的气度风范,许平也难以相信对方这是在演戏欺骗自己。只是这天下苍生的苦难更是许平亲眼所见,明廷上下解体、君臣离心离德,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esp;&esp;“这些事可能发生在一个有道明君的治下么?”
&esp;&esp;“可若王公公所言为真,那对面的中年男子不是千古少有的有道明君又是什么?”
&esp;&esp;众多念头纷至沓来,许平顿时也迷惑起来。
&esp;&esp;大明治下,贪贿横行,民不聊生,崇祯朝以来,东林朝政,连科举这样的国家重典都在复社的舞弊操控之下。许平很难想象一个自己亲历亲为的皇帝怎么会对此一无所知或是无力扭转,如果真想王承恩所言,那崇祯皇帝怎么可能被蒙蔽呢?就好像,一个无恶不作的土匪窝里,他们的山大王是个圣贤,这怎么可能呢?
&esp;&esp;不过若真的如此,对方并非一个昏聩贪生、沉溺于享乐的皇帝,那许平如果做出让对方不满意的回答,他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esp;&esp;见许平脸色变了几变,对面的中年男子突然加重语气说道:“祖宗栉风沐雨之天下,一朝失之,朕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若许将军不肯答应朕去说服尔主,你当朕真不敢杀了你么?”
&esp;&esp;“这大概是明帝最后的一点幻想了,将溺之人,便是最后一根稻草也要紧紧握住,尽管他自己在清醒时也知道这不过是徒劳。”许平明白对面的人已经开始丧失思考的能力,他犹豫着是否还有给对方继续保存这丝幻想的意义。
&esp;&esp;“许将军,”王承恩在背后发出哀求声:“咱家愿意随许将军一起去见顺王,误天下之人,是那群臣,非万岁啊。”
&esp;&esp;“许平,今天你不答应朕,别想活着走出这里。”中年男子又失去了一些帝王的矜持,发出了赤裸裸地威胁:“只要尔主同意,朕的首级也可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