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祈夏:学长,你到家了吗。】
呼啸疾驰的车猝然刹停,巨大的惯性截断了奔涌的水流,谢共秋身体狠狠一撞,后面的车按出愤怒的喇叭音。
谢共秋凝视着那慢慢熄灭的屏幕光。
足足半分钟的时间里,他脑海中尖叫凄厉的吵闹似乎在一寸寸平息下去,口腔里的铁腥气被咽下去,谢共秋想起那个人……
博爱的人最冷情。
譬如生养他的人。
谢共秋本以为每个人的人生,都该是这样的,他不相信任何由人类生理机能运作产生的情感。
可是那天他遇见一个爱笑的女孩。
有人说地球每1。6千米便会弯曲8英寸,当一艘渔船的桅杆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就意味着人的视线被地球的曲线遮蔽,有人又说,地球是个圆,只要不停地走下去便会相遇。
——谢共秋的视线里从来都是被遮蔽的,他目送离开的无数只船,似乎永远没有哪一艘会从身后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他自以为人人卑劣,污秽阴暗的人生,直到这个初夏,被一双镌刻阳光的眼睛,撕开了一道裂缝。
谢共秋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里怎么能是全然的暖光,阳光从未洒在他的身上,却尽数馈赠给那个女孩。
“花……祈夏。”
谢共秋闭上冷汗沾湿的眼睛。
想起她身上萦绕着,自已从未感知过的东西,好像金色的光点,带着灼热又陌生的烫意,太陌生了……谢共秋想,他好想见见那些光点。
现在,他想见见花祈夏。
“花祈夏。”
耳边的喧嚣如潮水般急速后退,那些习以为常在解剖尸体后的压抑、自厌和疯狂的宣泄,在此刻被瓢泼的大雨冲刷稀释,他想释放,想宣泄。
可这一刻他忽然不想再啜饮拳击场的血腥了。
谢共秋调转了方向盘,在暴雨如注的路口,改换方向朝老城区的方向驶去。
……
梧桐巷子狭窄的路口,瓢泼雨幕中停下一辆红色的法拉利。
谢共秋的衬衫几乎顷刻间就被雨打湿了,他无所察觉似的,走入坑坑洼洼的小路,积水洇透裤脚。
男人脸色苍白,凉雨肆虐拍打在脖颈间,冷汗顺着鬓角淌下去。
仰起头,谢共秋望见那个缠绕着藤蔓的花店招牌在风中轻微摆动,黑色雨幕里的灯火,此时像水中蓬开的氤氲雾气,应该是院子里的灯。
他好像能想象到,那个总是笑的女孩,坐在温暖的灯下,撑着下巴阅读一本厚厚的《盖茨比》。
他不想让一个丑陋的自已沾染那抹明媚的光,可谢共秋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还是迫切地如汲取氧气般来到这里。
谢共秋低头,轻轻笑了一声。
“飞蛾,会扑火啊……”
在花祈夏这里,他总是卑微得像个亲吻地面的祈祷者,希冀那金色的阳光能赐予一缕在他肩上。
冷心冷肺的谢共秋不懂钟情,他只是个初生的婴儿第一次探索世界般的,爬出那个阴冷黑暗的坑洞,抑制不住好奇去探寻那个女孩身上,自已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学长。】
【学长?】
【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