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张天化恍然大悟,不住磨牙,“好小子,竟敢跟师父耍花样!”
欧阳逍一躬身:“请师父恕罪,我必须去救月儿,冒犯了师父,以后再跟您老人家陪罪吧!”
说着,又点了张天化的哑穴,令他无法呼叫,然后将他扶到床上躺下,盖好被子,随即飞掠出屋,如墨电一闪即逝。
守在外面的侍卫只觉得人影一晃,凝神细看,却什么也没有,又疑惑地探头朝屋内张了张,见床上依然有人,便放下心来,只道自己眼花。
欧阳逍轻功高绝,又对宫中地形极为熟悉,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行来,竟没有惊动任何人,很快便来到了暴室。
雪依然紧下着,将这座建筑密密覆盖,惨白一片,阴森冷寂如同坟墓。
他心急如焚,一刻也没有停留,径直闯了进去。几个侍卫和太监很快被他撂倒在地,竟然无人能阻止他,任他长驱直入。
然而他刚一进屋,便蓦地停下脚步,两眼发直,如遭雷轰般,一向坚如磐石的身躯竟然摇摇欲坠起来。
屋内火光晃动,却似没有一丝暖气,反将黑暗衬托更加狰狞。
林月儿就躺在冰凉的地上,像一朵花凋,几乎已褪尽了生命的颜色,
旁边横着一只酒杯,里面的残酒洒在地上,隐隐呈现出诡异的绿。
仿佛有惊涛无声无息地袭来,在脑中呼啸撞击,心脏突然迸发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德帝正坐在椅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幽邃如最黑暗的炼狱。
“你来迟了!”
冷酷的话,瞬间凝结成冰刃,从他唇齿间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吐出。与此同时,他心底也隐隐划过一丝如释重负般的自得,逍儿啊逍儿,饶是你有通天之能,却也无法起死回生!
听到父皇残酷的宣告,欧阳逍身子剧震,骤然发出一声痛彻心肺的嘶吼,冲到林月儿身边,一把抱起了她。
她面色惨白,一丝血色也无,气息也将断未断,似风中之烛,随时都会殒灭。
像有血红的闪电撕裂长空,一生之中从未尝过的寒意汹涌而至,刺破肌肤,直割筋骨。他心中大恸,“月儿、月儿……”声音因极度的痛苦变得嘶哑,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娇躯冰冷,神气昏沉,仿佛已经踏上了奈何桥的一端,正准备喝下那碗忘记一切的孟婆汤。
欧阳逍霍然抬头,瞪着一双因惶急而变得血红的眼睛,冲德帝嘶声大喊:“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德帝冷冷地看着他,嘴里徐徐吐出几个字:“此毒无解!”
这冷酷的回答像严冬铺天盖地的大雪,瞬间封冻了所有希望。
“月儿!”他痛呼一声,像被抽去筋骨的蛟龙,顷刻间,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已从身上消失,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青砖地上。
他这一生,从未像此刻这般痛苦过,只因从未像此刻这般绝望过。上次他可以用“地狱之火”救她,这次让他再上哪儿去找那样的奇果来战胜死神?
“地狱之火”,一想到这个,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那疑是风九歌的老者曾交给他一颗救命之药,让林月儿随身带着。他忙用颤抖的手解开林月儿胸前的衣襟,便看见她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锦囊,他一喜,像黑暗中的人乍然看见一线光亮,忙将那锦囊扯下来,解开一看,竟是空的!
空的?
空的!
那颗救命的药丸到哪儿去了?这骤然的打击让他眼前一黑,沙漠中就快渴死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找到的水源不过是海市蜃楼时,那种绝望的心情大概也就像他此刻这般。
他使劲握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想了想,便大步走到德帝面前,重重跪下,不住磕头:“父皇,求求您,将那颗药还给儿臣!”
“什么药?你在说什么?”德帝皱起眉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扬起手中的锦囊,额上血迹斑驳,声音急促得快要断掉:“就是装在这囊中的黄色药丸,一定是父皇派人搜去了,对不对?”
“没有!”德帝一口否认,“朕从来不知道有什么锦囊,更不知道什么药丸,恐怕是它没装好,自己掉出去了也未可知。”
欧阳逍直勾勾地盯着德帝,见他面色严肃,不似在说谎,不由得身子大震,几欲昏厥。
德帝见他面无人色,神情恍惚,心中有些担心,正想伸手去扶他,他却一咬牙,拼尽全力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回林月儿身边,俯身抱住了她。
牢牢地抱住她,牢得仿佛再也没人能从他怀里将她夺走。
除了死神!
泪,终于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