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雨幕中,有一行人突然出现在雨中。
为首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长得玉雪可爱眉目精致,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通体沉稳严肃的气质。
怀里还抱着一束花。
陆九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谁知那小男孩在旁边的墓碑停下后,顿了顿,缓缓从花束中取出一枝花,静静放在了陆九身前的墓碑前。
小男孩很快走了。
陆九却望着老奶奶墓碑前那枝花发怔。
跟旁边那男孩子祭拜的墓碑主人一整束的鲜花相比,老奶奶面前的一枝花显得可怜巴巴。
可小小的陆九却有种非常奇特的感受。
原来给人上坟是需要祭品的。
原来有这么漂亮的花。
原来……一个陌生人也可以给她关心。
用这样沉默无声的方式。
从那以后,下雨天就像一道箴言,钉死了她往后余生中所有的悲苦愁怨。
一到下雨天,她的情绪就会变得极为暴躁,打架成了她发泄这种暴躁的途径。
或许是她天赋异禀,竟然也逐渐在无数次的打架中摸出了规律窍门,形成了自已的一套制敌之法。
……
听完陆九讲述的故事,周煊禁神色反而恍惚了许久。
回过神来时,将陆九紧紧抱在怀里。
“原来你就是当初墓碑前的那个小姑娘。”
周煊禁并没有忘记过那个小姑娘。
因为实在是太过印象深刻了。
五岁那年差点被拐卖的事过后,他被送到了外祖家,由外祖父和外祖母陪伴开解他。
那是小小的周煊禁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美好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
外祖母过世那年他十一岁,还在专心准备高考,家里人为防他分心没有告诉他。
等他终于拿到名校录取通知书才得知外婆早已入土为安。
当时十二岁的周煊禁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情绪平淡地向父亲提出要去祭祖,得到应允后,将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带着保镖飞去了鹿鸣县。
他买了外婆最喜欢的芍药花,到了地方下起了大雨,他撑着伞去到上面,却发现外婆墓碑旁边的墓碑前竟跪着一个年纪很小身材瘦弱得皮包骨头的少女。
他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已该把伞给她的,可他没有,而是沉默地在那座墓碑前放了一枝芍药。
离开后坐到车上,又有些担忧,车行一会儿后,他又让车掉头,让保镖去给那小女孩送一把伞。
结果保镖回来后说那女孩已经不见了,问过了守公墓的人,说是见到女孩子平安下山去了。
遂放下心,回家。
但往后的日子里,周煊禁常会在午夜梦回中想到那个女孩。
他开始自责当时没能给那个女孩一把伞。
淋了雨回家的女孩子肯定要大病一场,而且看她的衣着可以猜到她的家庭条件应该不怎么样,继而更加后悔自责。
虽然当时看到此情此景的他发自内心地认为当时的女孩可能比起需要一把遮挡雨水的伞,更需要一朵供奉给墓碑主人的花。
这件事成为了周煊禁平静得甚至称得上完美的少时岁月中唯一一件被涂上灰暗色彩的油画、被磕碰到产生裂纹的瓷器、被粗心大意放错的小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