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也没料到云惜柔居然敢公开闹自杀。他们的确应该向许慎之和鲁氏道歉,毕竟鲁氏若没能及时压下这事,启昌侯府一定会名誉受损。甚至会影响他们的子女。不过此刻他最担心的不是许慎之,而是云辅的态度。
整件事的经过,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云惜柔根本不是受害者。可他刚刚从云家的宅子回来,云辅已经认定所有的错都在沈君灿。他无法确定云辅是真的如此昏庸,还是太过偏袒云惜柔,一味想利用这件事,让孙女嫁入沈家。
“你觉得祖父想怎么了结这件事?”他问云居雁,又补充:“我说你的祖父。”
对整件事,云居雁又是懊恼。又是愤怒,她看着他说:“不管祖父想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她如愿的。下午的时候,我已经去枫临苑见过祖父了,也表明了我的立场。”
沈君昊握住她的手,劝慰道:“你不要太过自责。谁都想不到她居然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她难道就不怕你们的祖父决定牺牲她?”
云居雁很想说,云辅可能巴不得云惜柔能嫁给沈君灿。但毕竟是自己的祖父,她说不出口。只是问沈君昊:“你刚刚去见过祖父吗?他是什么意思?看四婶娘的样子,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而四叔父那边……”她对着沈君昊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沈君昊告诉她。他问过沈君灿,他们父子之所以起争执,是因为他听到沈佑在斥责吕氏。至于他为何知道云惜柔在酒楼,全因他看到沈君烨和蒋明轩正在街边说话,他原本只是想过去打招呼,不经意间发现了云家的马车。
因为上次在凝香院没能见到云惜柔,再加上沈绣的一巴掌,他一时脑子发热,就上了雅间。之后他觉得云惜柔的容貌不过尔尔,就想离开。结果云惜柔主动勾引了他。
关于最后的半句话,沈君昊并不相信,云惜柔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勾引男人,但前面的事沈君灿并没说谎的必要。眼见着事情又扯上蒋明轩,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他,他不能再骗自己。一切都是巧合。
沈沧那边,他不愿见任何人,只是命沈君灿去祠堂跪着,不许任何人给他送吃的。按沈君昊的了解,应该是沈沧尚未决定如何收尾。
云居雁听他这般说,心下更是踌躇。从重生的第一天她就告诉自己,不害人性命是她的底线。可这次的事,云辅绝不会选择杀了云惜柔保全云家的名声。当初云梦双闹成那样,也不见他惩罚她。如今,最快刀斩乱麻的处置方法便是把云惜柔接出启昌侯府,让她在回永州的途中急病而亡。
要杀云惜柔根本不用她动手,只要吩咐一声便是了,但对她自己而言,这次开了先例,那以后呢?会不会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她不想自己的手上沾染鲜血,同时也不希望云惜柔与她成为妯娌。
“明天见过舅父舅母之后,我想回宅子见一见祖父。”她对着沈君昊说。
“还是我去吧。”沈君昊搂住她的肩膀,“我没有把酒楼的事告诉你,就是怕你思虑过重。如今他才是最重要的。”他轻抚云居雁的小腹。
两人正说着话,香橼过来说,吕氏在院子门口大吵大闹。
沈君昊把云居雁按在椅子上,说道:“我去看看,你先歇着。明天还有不少事等着我们。”
“还是我去吧。四婶娘是长辈,又是女人,你去总是不方便。”
“她若发起疯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沈君昊坚定地摇头。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丫鬟们叫喊着:“四夫人,使不得!”而吕氏边哭边骂,句句都在控诉沈君昊与云居雁要逼死他们。香橼急忙在一旁说,她进来回禀的空挡,已经派了小丫鬟去通知沈沧和沈佑。
沈君昊吩咐香橼好好照顾着云居雁,自己走出了屋子。他才在廊下站定,就见丫鬟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吕氏,而吕氏的手中赫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他黑着脸呵斥:“还不快把四婶娘手中的刀子拿下!”
吕氏一看到他,对着身边的丫鬟们挥舞了一下刀子,怒道:“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今日我就死在你们面前。”话毕。她手握匕首,作势往自己的胸口插去。她的丫鬟、妈妈急忙上前,又是求,又是拉。又是扯,场面一团混乱。
沈君昊冷眼看着她,任谁都看得出,她不过是在演戏。可偏偏她是长辈,他不能对她说一句重话,只能好言相劝。
吕氏想把事情闹大,逼得沈沧把她的宝贝儿子叫回来。逼得他们主动把酒楼的事抹平。云惜柔的死活她管不着,她只知道自己的长子决不能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庶女。
不一会儿,吕氏手中的匕首被凝香院的婆子夺下。吕氏见云居雁压根没出现,而沈君昊嘴里虽是好言相劝,却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敷衍态度。她又恨又气,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泼妇一般嚎哭了起来,嘴里嚷嚷着沈家要逼死他们母子。
云居雁实在听不下去她的胡言乱语。想出门扶起她,被沈君昊拦在了屋内。悄声对她说,若是吕氏发起疯。推搡她一下,可大可小。反正他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吕氏愿意让下人们看笑话,关他们什么事?
吕氏发现自己头发也散了,衣服也脏了,沈君昊依旧只是不痛不痒地说着表面话,心中更是愤恨,可事已至此,她又不能自己爬起来,只能继续嚎哭。
很快。杨氏和赵氏闻讯赶来。两人见吕氏犹如街上的无知妇孺,全无半点仪态,眼中不禁露出几分鄙夷。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二人只能软言相全,一左一右想扶起她。
吕氏见她们来了,就想顺杆子往上爬。全身的精神气又回来了,张口就是云居雁不怀好意,撺掇妹妹谋算她的儿子。她一边控诉,一边挣扎,力求最真实地表现自己的委屈与愤怒。
云居雁见杨氏、赵氏来了,不好再躲着,只能与两人见了礼,好言劝慰吕氏。
不要说杨氏、赵氏这些日子得了云居雁不少好处,就算没有这点,吕氏的泼妇样也让她们反感。两人对视一眼,趁着吕氏使力的瞬间,杨氏一把护住云居雁,赵氏往后打了一个趔趄,被她的丫鬟扶住了。她的眼眶立马就红了,直说自己扭了脚,很痛。
杨氏紧接着开口,义正言辞地对吕氏说:“四弟妹,我们本是好意,想扶你起身罢了。你让三弟妹崴了脚,休养几日也就算了,若是不小心伤了居雁,这事大家都担不起责任。”
吕氏怒目圆睁,指着杨氏的鼻子就欲大骂。不待她张嘴,赵氏委屈地说:“四弟妹,我若是做错了什么,你大可以心平气和地告诉我,为何要让我在丫鬟们面前出丑……”
“你!”吕氏的手指从杨氏的鼻子指向赵氏,破口大骂:“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撕烂你的嘴!”说罢就向赵氏冲去。
赵氏忍不住冷笑,在丫鬟的搀扶下后退了两步。吕氏已经气疯了,看到她的冷笑,哪里顾得上其他,抬手就想抓赵氏的头发。
“四婶娘,你冷静一点。”沈君昊本想拉住吕氏,可他实在不想碰触她脏兮兮的衣裳,只是示意一旁的婆子抓住她。
吕氏使出吃奶的劲头,对着婆子拳打脚踢,破口大骂赵氏。赵氏后退了两步,站在自己的丫鬟身后看着她发疯。
沈佑踏入凝香院,一眼就看到所有人都像看好戏一般看着吕氏,而吕氏犹如疯狗一般,别说是头发,就连衣襟都快散开了。他气呼呼地上前两步,推开拉着吕氏的婆子,挥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吕氏脸上,大喝一声:“你闹够了没有!”
“你,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吕氏捂着脸颊,再也顾不得赵氏,不可置信地瞪着沈佑。
“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