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慈气得连害怕也顾不上了,顶着湿红的眼尾骂道:“疯子!”
贺衡垂下眸,少年哭得雪白的皮肉上都浮了一层粉,鼻尖通红,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瞳色漆黑地开口:“疯?我还有更疯的,你想见识一下吗?”
似是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意味,少年闭了嘴。
山脚下,郁慈刚被塞进车厢,连忙爬到角落紧挨着车窗,回头紧张地盯着车门。
男人也弯腰坐了进来,倒没去管少年,只目光平视前方,开口说:“回府上。”
车辆启动,后座的空气像是被凝固一般。
郁慈在座椅上蜷缩成小小一团,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幼鸟。
空间狭窄,哪怕少年只占了一个角落,男人一伸手也还是能够到他。
郁慈抱着膝,将脸埋在胳膊里,余光中,男人坐姿挺拔,面部线条干净利落,凸起的喉结旁,咬痕缓缓渗出鲜血,将雪白的衣领染红。
少年指尖颤了下,口中的那股甜腥气似乎还弥散不消。
贺衡注意到他的目光,侧过头,伸手碰了下脖子上的咬痕,碾了碾指腹上沾染的血迹,忽然勾唇道:
“阿慈的力气太小了,痕迹最多一周就看不见了。阿慈下次记得咬深些,要把疤刻在我身上一辈子才好。”
在他堪称温柔的语调中,郁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冷意萦绕在心头。
……男人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下车时,也不知是不是被男人吓到了,郁慈十分温顺地由贺衡抱着跨进府门。
少年脸埋男人在怀中,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最好是让所有人都看见,这位衣冠楚楚的贺二少爷是个什么样的混蛋!
凝翠阁中,郁慈刚被放在罗汉床上,就顺势往里一滚,抱着锦被,抬着一双湿红的眼盯着男人。
贺衡毫不在意地坐在床沿,道:“你先休息会儿,等下我让人将午饭送来房间。”
“珍珠呢?”郁慈不安地问。
他去寺庙的事,只有珍珠一个人知道。
贺衡只当没听见,继续说:“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外面的人。”
“你什么意思?珍珠呢?”郁慈蹙起眉,手将被子捏皱。
贺衡终于掀起眼睑看向少年,在少年脸上的不安一点点扩大时,淡淡开口:“只要你乖乖听话,珍珠自然会回来。”
所以珍珠果然是在他手上。
郁慈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眸中眸光潋滟,扯住床上的枕头向男人扔去,骂道:
“你混蛋!”
贺衡接住枕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道:“我当然是混蛋,否则怎么会觊觎刚刚丧夫的嫂嫂。”
郁慈被堵得无话可说,索性将被子盖住脸,不去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床沿一轻,接着是门口传来响动。
郁慈凝神听了片刻后,从床上起身,轻声走到门前,透过门隙,他看见外面站了两个身穿军装的人。
郁慈咬着唇瓣,睫羽似蝶翼般惊颤。
贺衡疯得毫无顾忌,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看,竟真的准备将他这个名义上的嫂嫂圈禁在这里。
少年抿着唇,脸色发白。
暮霭沉沉,整个凝翠阁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金色光辉里。
贺衡推门而入时,少年正静静躺在罗汉床上,隔着帷幔,只能瞧见一道纤薄的起伏。
听下人说,送进去的食盒都没怎么动。
贺衡撩开帷幔,居高临下地盯着少年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