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知静静地开着车,没说话。
车内气氛一时变得紧张。
她只是忽然之间觉得,他好像对她了若指掌,而她,对他一无所知。
南苡隐约觉得,他不说,可能是与他一直闭口不谈的那些事儿有关,于是扭过头,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算了。”
最好是彼此都别问。
要真把一些事情坦白了讲出来,就不好玩了。
路程没多远,他们很快就回了平安镇,前方的车像是要刻意留下他们二人独处,拐个弯就蹿了老远,等他们到了平安镇后,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周末用不着去工作室,南楠这会儿应该也在家,她犹豫了一下,对那个刚停完车回来的男人说道,“你先上去吧。咱们分开走。”
温行知不咸不淡地看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半天没动。
不知道他在较什么劲儿,但看着,多少有点不高兴。
她感觉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头顶,还想着要不要解释一句,结果那个男人上来就使劲儿揪了一把她的脸,那力道带着某种发泄,痛得她直咧嘴,恶狠狠地拍了他,“温行知!”
抬头还未看清他的表情,便见他转身进了楼道。
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她揉揉被捏疼的脸,慢吞吞地跟了进去。
回家后发现南楠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学习,她也没敢去打扰,给南楠招呼了一声后,便直接回了房间补觉去了。
折腾了近乎整整一夜,此刻困倦感扑面而来,她把手机搁在床头,一沾到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大概是太累了些,加上白天思绪繁杂,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她梦见了父亲。
梦里是父亲年轻时的模样,笑起来时,眼边还有堆起来的褶子。
曾经镇上的家长学生亲切地称为“南褶子”的父亲,恍恍惚惚地,好像真的还在她的身边。
她们站在京大的校门口,九月的京城还没完全褪去暑气,那天的父亲是特意请的假,非说要送她到京大,到的时候衬衫后背湿了一片,仍替她拖着行李箱,一手还牵着南楠。
父亲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进了大学,学习上一定要克己、自律,京城大都市,各种人各种诱惑都有,你要时刻记得,勿与小人争长短,勿与浪子谈情爱。”
勿与小人争长短,勿与浪子谈情爱。
那时候的她即将步入一个除云城、平安镇以外的新世界,一身意气飞扬,无数理想与激情等待着挥斥方遒。
可后来她走再多的路,父亲那句话,她却始终铭记。
求学四年,如父亲所说,皇城脚下,各路权贵,后来她也果然遇见了许多人,许多诱惑,也有幸见识过那些京城名流的公子哥们声色犬马、糜烂度日。
不可否认,她有被其中那么一些富二代追求,可她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有一点苗头的,也会被她及时掐断。
昏黄的京大校园给她的梦境笼上了一层哀凉的色彩,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身影逐渐远去的父亲,她试图跟上去,父亲却牵着南楠越走越远。
忽然之间又像是下了一场雪,零零星星的几片雪花在她眼前落下,她透过那扇京大教室的窗,看见了父亲和蔼的笑,看见了昔年平安镇的那条河,有个捞尸人奋力将人打捞上来,尸体早已经凉透,而她追溯到河边,慌了神,险些跌进河中,是一双温和有力的手将她及时扶住——
她抬头,看见了温行知。
她蓦然惊醒。
看着昏黄的房间,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大梦初醒,现实将她狠狠地拉了回来。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颠倒东西,她头有点疼,从床上爬起来后,还有些回不过神。
她放空大脑,呆滞地望了墙面许久,最后才慢慢地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