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不好好听讲,看什么课外书?”
“看《古文观止》。”
“什么?”
谢老师再也想不到《古文观止》会从一个二年级小学生嘴里说出来,有些狐疑地拿起我摆放在桌面上的书一看,可不是《古文观止》是什么?
“你……看得懂?”
“看得懂。”
我没有丝毫迟疑。
谢老师显然不信:“那好,你将这篇《陈情表》念给我听。”
“臣密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
我张嘴就来,根本就没向书上瞟一眼。
李密的《陈情表》,乃是周先生的最爱,一早就逼我背熟了的。以我的聪明睿智,周先生居然也整整讲解了一个课时,足见他对这文章的喜爱程度。
“……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今年九十有六,是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养刘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臣之辛苦,非独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陛下矜悯愚诚,听臣微志。庶刘统幸,保卒余年。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我尚带稚气的清脆声音在教室内回荡,谢老师目瞪口呆。
“你……翻译给我听……”
谢老师兀自不肯服气。三四岁的小孩子,也有会背许多唐诗的。通背《陈情表》不足为奇。但要翻译成白话文,那就不是简单的记忆力好的问题了。
“臣李密陈言:臣因命运不好,小时候就遭遇到了不幸,刚出生六个月,慈爱的父亲就不幸去世了。四年之后,舅父逼母亲改嫁。我的奶奶刘氏,怜悯我从小丧父又多病消瘦,便亲自对我加以抚养……”
谢老师终于被打败。
不看原文,如此流利地翻译《陈情表》,便是她这个师范毕业,教了十几年语文的老师,也有所难能。
她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满教室莫名其妙的其他学生,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柳俊,你跟我来。其他同学,抄写生字十遍……”
我差点笑出声来。每次听到抄写生字多少遍,我都会忍不住好笑。
谢老师的办公室兼卧室就在教室隔壁。这是老式学校的标准建筑模式。
“柳俊,《古过多少篇文章?”
“全部吧……总共多少篇文章,倒没有数过。”
我挠挠头,有些拿不准。
“全部?”谢老师又是耸然动容:“每一篇都会背会翻译?”
“全会背可不行,翻译还可以。”
我保持着谦恭的语气,她终归是我的老师,而且是我一贯尊敬的老师,上辈子对我很不错的。
“那,谁教你的,你爸爸吗?”
对老爸的能耐,谢老师一直很佩服的。
“不是,是周先生。”
“哪个周先生?哦,对了,就是你在柳家山的老师……”
“其实他不是柳家山的老师,他是县革委严玉成主任的老师,以前是省委党校的教授。”
听说这事还扯上了严主任,谢老师脑袋就不是一般的大。
“谢老师,事情是这样……”
我觉得没有必要兜圈子,便原原本本将事情的经过说给她听。听说我居然还学了英语俄语,还会电器维修,谢老师不得不两次打断我的话,停下来宁静一下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