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闵低头轻笑,“何来怪罪之说,本王早就说过愿为墨云解忧排难,只是墨云一直要强,吝啬的很,什么都不愿意和我分享而已。”
他这番话说的乔言顿时愣住,她看着他年轻俊美的容颜,心里百感交集,为什么,同样的问题落到这两人身上,就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她犹记得当初,太医告知邵乐飞病情的时候,他眼中死灰般的颜色和绝望的眼神,让她本就忐忑的心跟着一点点沉到谷底。
而他,同样是四季伤的不治顽疾,他却谈笑对待,轻言分享,那病,那痛,那伤,梁闵,你能和我分享么?
乔言侧头,掩去满眼的寂寞萧索和心底的波澜,她笑着说:“病在我身,王爷要怎么分享?”
“有何不可?”他故意捏了捏乔言的细腕,像是宣布他的存在,“病灾云身,痛在我心,墨云之哀,我可是感同身受。”
不大自然的收了收手,乔言头垂得更低,“王爷说笑了。”
梁闵瘪了瘪嘴,依然拉着她的手,任她无声的反抗,也不为所动,他想了想:“我倒是认识一个神医,说不准会有办法。”
“神医?”乔言抬头,她第一反应却是想到了一个女人,恩,确切的说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女子。
不大自信的摇头,她慢慢的说:“不知王爷说的是谁?”
“神医谷的掌门,也是最年轻的神医谷主,聂染白。”
原来是她,乔言露出一点含义不明的笑,眼睛望着远处,“聂染白的确医术高超,能够活死人肉白骨,可惜,却救不得我这样半死不活的人。”
“唔,也对,而且神医谷的人但凡是救死扶伤,却是离此甚远。恩,其实还有一人在她的医术之上,那也是江湖传言,我倒不曾见过他们口中说的这个奇女子。”梁闵再次开口,而乔言却被他自称的我字,再次听得皱眉。
她点头,心里想,这次算是说对了,就是那个怪女人了,口里却问:“王爷到底说的是谁啊?难道她的本事还在神医谷主之上么?”
“自然是十分了得,据说,漠北鹰王的数十年的旧伤也被她一手绝妙的针术扎好了。只是她行踪飘忽不定,要想一见,却有些难,不过,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墨云尽管安心就是。”他说的言之凿凿,听得乔言一惊一乍。
哎,要是被那个女人看见自己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不知又要开始怎样的取笑。
“墨云也许不知道,我说的这个人,就是鬼崖宫的当家,千心地藏宋云胡。”梁闵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露出一点敬佩和歆羡的模样,乔言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暗笑,你是没见过那个女人,不然,定叫你抚额痛呼,被她整到不知东南。
梁闵见她面露愉悦之色,也跟着笑,但随即笑容渐渐敛起,问道:“墨云不想知道,这次的事背后是哪只手在作祟么?”
乔言下意识的一动,想去摸自己的袍袖,而梁闵的另一只手上已经多了一根东西。
正是自己藏在袖里的那半截断箭,她眼光未动,直面迎上他的,等他发话。
“看见的都做不得真,我是不信这个乔字的。”他笑得神秘兮兮,却根本掩不住他眸中的睿智,他好看的手指,点在那个突起的“林”字上。
“明明是后来才錾上去的,做工极差。”他啧啧的叹息,“不过,她能想出这个移花接木的本事,倒是叫我吃了一惊。”
乔言眸中冷光一动,问“王爷已经知道始作俑者是何人了么?”
第五十九章:捉刀者何人
樱耀宫,西花厅,有冬青松柏常绿,室内供养的花草尚自生命勃勃,吐露芬芳。
屋内,一架玉石桌,一副玉石旗子,晶莹剔透,和着冬日午后的日光更显得明亮夺目。中间夹杂着清脆的棋子落盘的声音,铿锵清鸣。
影妃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对着棋盘看了又看,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丞相,这一片本宫可是要吃了。”
“唔,是死了。”
“死了吗?”影妃抬头,美目光彩流转,巧笑得别具深意,“这么简单就死了,真是顺心应手。”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左丞相淳于和林,他今天穿的一身便服,稠袍玉带,团字纹案,尽显他的沉稳老练,给这个须发皆花白的老者添了许多英挺之姿,他听见影妃这样说,皱眉:“没收场的棋子,不好说定啊。”
抬手,放下一颗白子。
影妃的双目胶着在棋盘上,冷笑:“那样的围杀,怎么可能逃出生天?”说罢,啪的一声,也落一子。
“本宫思前想后,都觉得这条计策实在是精妙以及,若早些得此人相助,我等便不至于落到今天的下风。”
淳于看她一眼,淡然道:“娘娘可知道出计策之人的身份了?”
“这个……”影妃被问住,有丝不悦闪过,在淳于和林的注视下,牢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
“要做大事就要有胆放开,畏首畏尾怕是只会误事,只要那个人肯继续为娘娘出谋划策,对我们而言,对殿下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淳于看了看棋势,点着手里的棋子,继续说:“老臣倒是觉得,这个人必定与乔言相熟,这一计移花接木,出的恰到好处,直打她死穴。”
“不错,纵是不死,也要了她半条性命!”影妃冷冷接口。她抬头看了看日头,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来。
淳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低头继续与她对弈。
棋盘上的黑子已占了上风,淳于的白子堪堪只剩一角,他抚了抚胡须,摇头:“娘娘的棋艺越来越精湛了,老臣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