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中,我一直生活在那个小小的休息室里:一张单人床,一个小书桌,一个小衣柜和一个小书柜,全部的家当。当然还有我,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每天清晨,我在闹铃声中起床,然后去一楼的食堂里吃早餐,或者干脆不吃。因为每天早上不是馒头稀饭,就是豆浆油条,吃多了胃口难免有些难以招架,从小学五年级到高中毕业,从一米多一点儿的个子长到近两米高,吃了十年,压根儿就没变过几回。而听同学说,粮食局的伙食可能还算是众多单位中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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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无能(十二)
平常,爷爷从江那边的家属区赶来上班时,我早已骑上自行车去学校了,而他下班时,我才回到办公室,于是我和他交流最多的是留言条。常常在傍晚放学后回到小屋,我看到爷爷留给我的纸条,诸如明天奶奶会做什么好吃的,或者把脏衣服带回去让奶奶洗什么的。而我总是找借口不想去,在起床后留给爷爷的纸条中写着我要上晚自习什么的来搪塞,偶尔来了兴致也会拨一下摇把子电话对奶奶说我要看书没时间,但这纯属觉得打电话很好玩儿。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也许换了环境后让我觉得陌生,或是失去母爱让我无助,或许根本就不愿意与他人有更多的交流,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一切。就连在马路上看到一对父母拉着孩子很亲昵的样子,我就冷不丁的想掉眼泪,然后默默绕道而走,可又忍不住回头,因为我想贪婪地再看一眼,看一眼那种完整的幸福。
晚上,我回到小屋,回到属于我的空间,整个空旷寂寥的办公楼里,只透出一点儿微弱的光,神秘而空洞。这样安静到极点的环境,让我时常觉得不安和恐惧。
就这样,我从那时候开始享受黑夜,也害怕黑夜。
每当黑夜来临,冷清的日光灯下,迫于年幼独处的恐惧感,我根本睡不着。于是,我躺在床上拼命地看小说,耳朵里塞着walkan的耳机,其实我不是听音乐,我只想逃避来自外界的任何一点儿异响,因为我听到会害怕;我也不会轻易把视线从小说上挪开,因为,我怕忽然看到令自己恐怖的东西。
那时,有个walkan是同学们最得意的事,因为是刚刚兴起的新东西,那小巧的玩艺儿能听电台还能听磁带,真了不起,能拥有它是很奢侈了。在安康生活的十年,我换了不下十台walkan,最后演绎成了一种不解的情结,也是一种习惯,虽然现在科技发展了,walkan换代产品让人眼花缭乱,cd,dvd,p3,d等层出不穷,但我还有随身携带传统walkan的习惯,无论听广播还是听磁带。
或许,这是一种永不磨灭的怀旧情绪。
一直以来,我喜欢躺着看书,耳朵塞着耳机。但谢天谢地,我庆幸至今视力和听力都没有遭到一点儿破坏,真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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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无能(十三)
由于害怕才看书,又因为看书而更加害怕,我甚至常常不敢去位于楼道里的厕所,有时憋到天亮,小腹都隐隐作痛。那时我什么书都看,也能看得进去,因此跟学校旁边租书的老板关系非同一般,一借就是十多本:金庸、古龙、梁雨生的武侠小说;琼瑶、三毛、岑凯伦的爱情小说;曹雪芹、司汤达、莫泊桑、契诃夫的世界名著全不在话下,在小屋里成长的岁月,我如同生活在小说的世界里,连做梦都会成为书中的某个角色,还经常行走在江湖的腥风血雨里,快乐,痛苦,杀人,被追杀……
就这样,十多岁的我,常在噩梦中被吓醒,然后对着天花板,木然痛哭后,再也无法入睡。
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失眠。
偶尔不看小说,我就摆弄角落里的摇把唱机和摇把电话机,唱机传出的音乐和听筒里来自另一端的声音,都带给我难得的快乐和安慰。至少,它驱赶了我的恐惧。
有时害怕到极点,我就紧闭房门,把小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也不过一个日光灯和一个台灯而已。没有其他人,我就大声地自言自语,闭着眼睛跟着walkan里的音乐节奏随意地跳舞,直到我感到疲倦为止。
一直以来,我喜欢在房间里一个人跳舞,自言自语。但谢天谢地,我庆幸至今没有精神分裂也没有自闭症,也是个奇迹。
小屋多年的生活,让我养成一些习惯,这些习惯都是顺其自然
多年的习惯,爷爷来办公室上班,我已经去上学,他下班回家属区,我从学校返回办公室的小屋,两不照面的世界,而我喜欢这样的独处。
多年的习惯,我没有人督促而学习成绩都在前几名,除了数学。还有在《中学生博览》一类的学生刊物上发表一些文章,偶尔也和同学打打架。
多年的习惯,我在学校广播室里向全校播诵节目,积极参加各种活动,拿了数不清的奖状,也拿着老爸从西安定时寄来为数不少的钱,出手阔绰。
多年的习惯,没有人过多的管教我,没有人过多的疼爱我,我只有几个要好的铁哥们儿和几个要好的女生,还有几个特别关爱我的老师。
多年的习惯,我在学校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回到小屋是一条孤独到死的虫子。
多年的我,寂寞着,矛盾着,挣扎着,存在着,也伴随着无休止的失眠。
失眠让我高高瘦瘦,至今如此。所以人常问我减肥之道,答曰:失眠。
残留的记忆里,爸爸和我形成配合默契的战线,我在安康的学校冲锋陷阵,他在西安的后方保障粮草供给,而爷爷和我在同一个地方但基本不碰面,就像两条冰冷的铁轨,沿着各自的时空规限向前延伸,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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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无能(十四)
八月,古城就是一个烧热的大锅,出行的人们就是锅沿上的蚂蚁。
盛夏的天气给人莫名的焦躁,而令我欣慰的是,我的工作基本趋于稳定,石榴也在我所在的电视台另外一个栏目招聘中被录用。
当天晚上,为了庆贺石榴也落实了工作,我俩去dis疯了一个通宵,因为这一切对于没什么背景的我们来说真的很不容易,我们等得太久了,几乎无望的境况忽然一下豁然开朗,这让我们兴奋地抱在一起饮泪而舞。
为了避嫌,白天,我们在单位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同事,晚上,我们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