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跑出来有什么用,外面也没有可以过来救援的人。一头钻进帐篷,却见沈皓钰也已起身与一个黑衣人厮杀,久病未愈的他行动远不如平常敏捷,招架起来颇为吃力,银燕虽然焦急,却也不好叫破沈皓钰的身份,又一时脱不开身来。子诺一人拦下三个黑衣人,看得我眼花缭乱,也不知他能否招架得住,终究下决定去了沈皓钰那边。
有了我的帮助,沈皓钰明显的轻松许多,招式也慢慢放开,狠厉起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只听见那刺客闷哼一声,然后重重倒下,沈皓钰也虚脱般弯着腰喘气。我赶紧把沈皓钰扶到床上坐下,心里却不停的嘀咕,难道这些刺客还真是我引来的吗,我又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想到甘霖说的我和银燕来的时候有很多人追杀,也有几批人暗中相救,如今看来,对他的话不由相信了几分,只是这个时候,为何他又偏偏不见了?
子诺已经解决掉两个人,还剩一个见情况不妙,便想趁机开溜,却被子诺拦住,和白天那群死士又不一样,难道不是同一个人派出的?我心中一动,对子诺道:“留下活口。”
子诺马上会意,对那黑衣人招招紧逼,最后削下他手中的长剑,又一挽手,子诺的剑已抵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便不再动弹。
眼见同伴不是死了便是被制住,与银燕纠缠的那个黑衣人虚晃几招,一个不留神便逃走了。即便我留了神,也不一定能拦住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去追。
眼下的危机暂时解除,大家都松了口气,银燕收起剑转身去看沈皓钰,子诺压着那个黑衣人走近火旁。挑开他的面巾,一张年轻而清秀的脸,此时毫无神采的低垂着头。
“谁派你们来的?”我走到他跟前问。
那个黑衣人忽然抬起头来笑道:“若不是那个白衣人出手极快,一下子干掉我们好几个人,你未必会活着。”
白衣人?是指甘霖吗?那他现在去了哪里?顿了顿神,低喝道:“不要扯开话题,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却又闭上嘴不说话了。
子诺不耐,朝他受伤的手重击一下,他痛哼一声,哑声道:“主子说能杀得了你便杀,杀不了就逃,怪只怪自己学艺不精,如今被你们抓住,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供出主子,却是不可能的。”
这显然不是皇帝的风格,那又是谁呢?还只是为了杀我而已……目标居然不是沈皓钰。
我暗暗苦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做了冤大头。
眼见从那人嘴里问不出什么,而严刑逼供又不是我们做得来的,只好找来一根绳索,让子诺把他绑起来再说。子诺将他反手敷在身后,将他往门外推,准备叫人把他看管起来,却无意间瞥到他左手的手心和手腕有一大块格子状的伤疤,我心中疑虑,叫了声:“可是齐云侯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一听,立时站在那里不动了。我缓步走上前去,对子诺说:“我们到营帐外面去。”
回头看银燕和沈皓钰,一个在床上坐着,一个蹲在地上,皆有些惊奇的看着我,我笑笑:“要逼供,别吵着小王爷了。”
与子诺带着那人走到外面,见暂时无人注意我们这边,我拿着火把凑近,朝那人的左手仔细看了看,的确是熟悉的伤疤啊……子诺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那黑衣人。
我解开绑在那人手上的绳索,那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或许知道自己打不过子诺,倒也似乎没想过要逃。原来大家都还是做不惯恶人的。
“能否告诉我是何人要齐云侯派人杀我的?”知道他是齐云侯府上的人后,我又怎能不知道来人是齐云侯所派呢?只是,齐云侯若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又为何会杀我?若他知道了我是谁,又为何只杀我一个,而不杀子诺呢?别告诉我他在意儿子的命不在意女儿的命,子诺在他心中从没特别的地位,何况他单单杀了我,子诺又会原谅他吗?归根结底,齐云侯也不过是帮人办事,这世上能让齐云侯办事的人恐怕也没两个,这就更让我疑惑了,我是在庆王府没错,可在庆王府的又不止我一个人,为何对我如此特殊“照顾”。
那人仍是立在那里不说话,我不得不叹口气:“难道非得让我叫出你的名字吗,天奇哥?”
天奇瞪大眼睛看着我,显然是惊到了,子诺也有些惊讶,看的却是天奇:“你是天奇?”子诺自然记得天奇,那时还是慕少庭的沈泽轩总是让天奇送我回红袖居,天奇也时常在红袖居逗留一会儿陪子诺玩,那时常和子诺玩的就只有我和天奇了,沈庭轩偶尔才过来一次。没想到多年后再见面,竟是这种场面。
“你是……你们?”天奇还是很惊疑的看着我和子诺。
我苦笑道:“你手心的疤早就不疼了吧,我可是愧疚了好久呢。”那个冬天,我说想吃烧烤,沈庭轩就叫人做了我想要的那种铁架子,在里面放上炭火,在火上摆上铁格,把食物放在铁格上烤,多方便,都不用像他们以前那样需要一直用手拿着。我们在花园里吃得开心,正准备多烤些给子诺和姨娘带回去,却总是要弄些乐极生悲的事,一个丫头不小心踢到铁架,铁架斜着倒下来,铁格从铁架上脱落,竟朝我头上砸下来,那时我才多高一点点啊,沈庭轩吓得不行,天奇离我近,急切中竟伸手来挡,那快被烧红的铁架就烙在天奇手上,为我挡掉毁容之灾。那一次,天奇的手伤得太厉害,两个多月了才好,那烙起的伤疤却是再也祛不了了,我又怎能忘记那因救我而起的疤呢……
听到我的话,天奇脸上一时惊喜,一时哀伤,半晌才迟疑道:“三小姐?”
我微微点头:“天奇哥,今天多有误会伤了你,你尽快回去吧,别忘了帮我问一下齐云侯,是何人要杀我,别让他自己干这遭天谴的事了。”
天奇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朝我和子诺抱拳道:“小姐,少爷,保重!”目送天奇离开,我和子诺仍呆在原地没有动弹,只叹造化何其弄人,曾经救过我的人今天却来杀我,而我们也险险将曾经的恩人诛于剑下,若天奇今天死了,我会愧疚一辈子吧。若上次我跑得不快,被沈庭轩杀了,他又如何……
这些,都是谁的错?这样的事情,以后怕是更加少不了要面对吧。
正文 第068章
回到营帐,沈皓钰已经斜斜躺在了床上,银燕在一旁仔细的替他掖被子。我走到沈皓钰床前,直直跪了下去:“小王爷,今晚的刺客皆因怀恩的私人恩怨而起,让您受惊,还请责罚。”
沈皓钰淡淡应了声,银燕挡住了他的脸,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抓住的那名刺客被我放走了。”我老老实实的说。
“闹了半夜,大家都休息吧。”沈皓钰说完这句,便不再有其他的表示。子诺将帐篷的破口封好,裹了毯子重新躺在火边,一会儿,银燕也挨着躺下。
我翻来覆去了无睡意,轻声走到帐篷外,始终没见甘霖的影子,强压下心头的不安,靠着帐篷口蹲下。
我想,我和子诺的身世恐怕早已不是秘密,不然庆王不会如此轻易的让我过来这边,沈皓钰也不会不对刚刚的事情淡然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