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一定又是苏悦荷打来的。她盯着胡杨看,不说话。
摁断的电话执着地响起来。胡杨想了想,还是接了。上次他把话说得那么直接了然,她还能打来,想必是一定有事。
白露听得他跟电话那边的人说:“好,在哪里。我就去。”干脆利落。
他起身对白露说:“我要出去一下。”
白露问他:“你要去哪里?”
“有点事要出去。”
白露抓住他的手:“你要去见苏悦荷吗?你不可以去见她。”
他握住白露的手:“苏苏她说明天一早的飞机离开中国,只是想在临走时见我最后一面。这样的要求,我无法拒绝。”
白露厉声说道:“你要去见谁我都没意见,唯独不能是她。”
“白露,你不要这么小心眼。上次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明白了,我们不会有什么牵葛。”
“我不允许你去见她!”白露仍然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白露!”他语露不耐:“朋友临别前见一面,往后就是天涯海角,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再见面了。你不要这么不讲道理。”
说话,他把白露的手指掰下来。走到门口换鞋,出门前对她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早点休息,不要多想。”
她沮丧地坐在沙发上。
然而,那一夜,胡杨没有回来,他的电话打不通,苏悦荷的电话也打不通。她一整个晚上都焦虑不安。
第二天是星期天,胡杨依旧联系不上。她打电话给梧桐和白桦,让他们帮忙出去找找。然而却没有任何消息,连同苏悦荷也找不到。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白露从最开始的焦虑变成泄气了。她猛然醒过来,什么见最后一面,根本就是假到不能再假的谎言,不过是旧情人见面最俗的套路。她怀着五个月的身孕,为两个背着自己苟且的人着急,彻夜不眠,她真是瞎啊。想到这里,她一阵伤心,手摸在肚皮上,一阵涌动从指间传来,那种感觉,就像一条小鱼游过,又像一只蝴蝶飞过。那是胎动,她一次明显地触摸到胎动。她惊喜,然后又更伤心,在这个时候,能给她安慰的,却是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她擦干眼泪。决心不再受外界影响,安心养胎。胡杨是死是活,她不再过问。
梧桐动了岳父的关系,也问不出胡杨的去向。间或打听到有个人携带机密资料企图出境时,被国安抓
获。他起初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国安和军队是两个系统,平时互不干涉。江湾是潜艇基地的核心位置,国安每年抓获的人都不在少数。他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胡杨。
他给白露打电话告知暂时还没有胡杨的消息,白露在电话里冷冷的应一声“知道了”,再无多一个字。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无力去想其他。然后电光火石中,他似乎有所察觉。胡杨是去见苏悦荷以后不知去向,胡杨没有问题,但苏悦荷不一定。想到这里,他拿起电话就拨,几通电话下来,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上周抓到的人,涉及到江湾潜艇基地。
他呼吸沉重。天空乌云漫布,一场大雨,很快就要来了。
白露觉得腹部胀痛,她以为是这几天休息不好导致的。吃完午饭后上卫生间,她看到裤子上有淡褐色的血迹,惊得大呼一声。付凝霜当时站在门外,听到她的声音,急忙敲门询问。她打开门来,只说一句话:“我要马上去医院。”
付凝霜看她到整个人脸色惨白,额头冒着冷汗。也不敢马虎,丢下手头的事情去门口拦了辆车直奔医院。路上,白露六神无主,空洞地望着车窗外。凝霜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是湿的,却冰冷得没有温度。她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多想。”
听她这么一说,白露反倒是哭起来了。她把头伏在她的肩膀上,哭着说:“凝霜,只怕是真的不好了。”
凝霜轻拍她的后背:“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乱糟糟的。
到了医院,挂的急诊。在昏暗的B超室内,寂静无声,只有机器工作的电流声。年轻的医技师戴着口罩,并不说话,白露只看见她皱着眉头。探头在她的肚皮上按了许久,久到她等不及了,用颤抖的声音问她:“医生,我的孩子怎么了?”
医技师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出去。过了没多久,一个年长一点的技师走进来。只听旁人恭敬地叫她“老师”。老技师坐下来,重新在她的肚皮上抹上耦合剂,探头慢慢的将耦合剂涂开。B超室里还是没有人说话,间或有敲键盘的声音。白露觉得这个过程很漫长,她紧张得衣服都快湿透了。
“听不到胎心率,初步诊断是胎儿发育停止。”医生凝重地说。
白露觉得五雷轰顶:“医生,不可能啊,他一直发育得很好,前两天我还感觉到胎动了。你再仔细听听,他不可能会停止发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