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苦笑一声,细声道:“是不是,我一定要知道滔滔在哪里?”
赵曙见她神色不似往日,很是诧异,也不知道是何意思,只道:“你坐在滔滔前面,怎么不等一等她?”见青桐不说话,又问:“是不是夫子为难她…”
青桐委屈得要死,几乎要落下眼泪,道:“滔滔、滔滔、是不是我和你之间,除了滔滔,就再没有别的话可说?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就因为她是皇后最心疼的小外甥女么,我就非得时时随着她的意么…”
身后有低落而悲伤的声音,唤道:“青桐…”
☆、第四十一章:你和滔滔是不是闹别扭了?
天空是汪蓝的澄碧,繁茂苍绿的树丫子在晚风中窸窣作响。下堂后的儒生们纷纷从轩内涌出来,候在廊阶下的短褐小厮都堆笑着迎上去,寻见自己的主子,背过书袋。
周围虽噪杂,可滔滔的轻呼,却如雷鸣一般击中了青桐的心底。眼中的泪如泉涌般滚了下来,她不敢回头,不敢看滔滔的脸。
吕公弼与方平从不远处行来,待近了,方觉出不妙之处。见青桐脸上有泪痕,吕公弼不由得喝道:“赵十三,是不是你欺负青桐?”
赵曙怔忡着,不知如何回答。他也不明白,是因为自己而让青桐与滔滔生了间隙,还是这间隙本来就在,只是不合时宜的显露了出来。
吕公弼顺着赵曙的眼神望去,只见滔滔痴痴立在廊芜下,双眸含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方平走到滔滔身边,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低声说着什么。
赵曙从袖口中取出金丝绣云纹薄绸锦帕,递与青桐,问:“你和滔滔是不是闹别扭了?”
青桐无法拒绝赵曙,她接过犹带着男子体温的帕子,却不擦泪,只是紧攒在手心,半响,才轻如蚊鸣道:“你去管着滔滔罢,她发起脾气来,总爱闯祸。”
赵曙从未见过青桐哭泣,不免有几分担心,问:“你没事吧?”
青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摇摇头道:“我没事。”旋即又道:“我先离开会比较好。”
赵曙颔首,又朝吕公弼道:“你若不急着回府看夫人,就送送青桐。”
吕公弼毕竟是青桐亲舅舅,便满口应承,携着青桐去了。
滔滔几乎将半个身子都倚在方平怀里,幸而儒生们都走得极快,偌大的太乙学堂早已廖无几人。不然被外人瞧见,只怕又该生出闲言碎语。
赵曙见两人姿态暧昧,心里不悦,故意用力往滔滔肩上拉扯书袋,好将两人分开,嘴上道:“今日夫子可有留作业?”
方平替她回答:“才考试完,并没有留。”
他竟然连滔滔儿的作业也开始上心了,赵曙的脸变得更加阴沉。候在旁处的小厮躬身上前,接过赵曙手上的书袋,问:“启禀殿下,要不要让小的先把马匹牵至门口?”赵曙“嗯”了一声,见小厮领命去了,才朝方平道:“你回公主府,还是回私邸?”
方平却看着滔滔,道:“要不要去乐丰楼喝一杯,我请客。”
赵曙连忙阻止,道:“她不能喝酒,她月事…”还没说完,嘴上已经被滔滔用掌捂住,只听得呜呜有声。她双眼瞪着他,龇着牙低声怒斥道:“就你爱嚷嚷!”又转脸朝方平谄媚笑道:“又让衙内殿下破费了。”
方平望向赵曙,眼中婉转迁回,道:“你去么?”
赵曙将嘴上的柔荑拿开,紧紧的握在掌心里,朝方平道:“她身子不好,不能喝酒,我先带她回去。”说着,又伸手将张牙舞爪的滔滔儿箍在怀里,连抱带拖的把她掳走了。
PS:“衙内”是对公主儿子的统称。滔滔儿也是张口戏言。
☆、第四十二章:明儿就入宫去
回到高府,只见门庭重重敞开至内苑深处,飞檐廊下高悬的兽嘴华灯也早早点亮,一盏一盏的燃往亭台暗角。侧门阶下侍立的小厮上前牵住马,笑道:“娘子可回了,宫里来了旨意,老爷夫人正在花厅等着您呢。”
滔滔原和赵曙拌着嘴,心里正烦闷,听小厮一说,也只得先抛了杂念,纵身下马,疾步往厅中去。高遵甫与夫人身着品阶朝服,头戴官帽,端坐于青鸾蔷薇隽刻紫檀四方椅上。有穿翠绿绵绸长裙的丫头立在门槛处福了福身,禀道:“小娘子和十三殿下来了。”
高母阴沉的脸上抹出几丝笑容,道:“快让他们进来。”
赵曙随滔滔进了花厅,待请了安,方见黄绢色的圣旨用漆盘装着,呈放在高几上。高父冷板着黑脸,眉头紧皱,惴惴不安的凝视着滔滔。
滔滔也瞧出情势不对,便问:“娘,怎么啦?”
高母道:“皇后娘娘身子抱恙,想接你进宫陪几日。”
滔滔从小便常去宫中,由帝后教养,与皇后的感情颇深,听说她病了,忙乖巧道:“我今晚上收拾收拾,明儿就入宫去。”顿了顿,又道:“我现在就去准备。”说完,拔腿就往外走,赵曙欲要跟去,却被高父叫住,道:“曙儿,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赵曙忙恭顺道:“是,父亲。”
待高母领着侍婢去帮滔滔收拾去了,两人才一前一后行至书房。屏退下人,高遵甫立在青绿细纱糊的楠木窗前,沉吟片刻,方压低着声音道:“有件事情,我也不好跟滔滔细说,只好托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