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脉之一向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可在见到那霓族少年之时,也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少年确实长得一等一的绝色。
霓族之人多就貌美,他是早就知晓的了。
左安将玉藻安排在了南城一片居民区之内,这里多是暂居于雍城的外地之人,人员混杂,平日往来之人生面孔很多,那少年虽然绝色可稍作装扮也不会惹人注意。
似左脉之这等狡兔三窟之人,只怕他自己都数不清自己在雍城里有多少的宅子。
他到那地的时候,夜色已经有些低沉了。为掩人耳目,左脉之吩咐左安从左府下人的马厩里牵出了一头平日里厨房采买才会用的驴车来。
优雅矜贵的南烛公子出行居然会坐简陋的驴车,若是说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
所以一路上看见之人虽然觉得这公子长得太过好看了些,也没人往丞相公子身上想。如今城里的宵禁不过是为那些底层百姓所设,若是有权有势,哪里不得走过。
南城虽贱,可一点儿也不妨碍达官贵人们玩乐爽快。这世上有人喜欢平康坊那莺巢燕垒的奢华,自然就有人喜欢路边暗娼倚楼卖笑的浪荡。
左脉之坐着的驴车压过南城狭窄巷道之中沉积的污水之时,路边屋子门前挂着的红灯笼映红了左脉之的脸。
路边不知哪家倒在屋檐之下的泔水发出阵阵恶臭飘入左脉之的鼻腔,耳边时不时地还能听见狭窄闭塞的矮屋之内传出女子尖锐的浪笑。
左脉之养气功夫休养得极好,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之中还能够处之泰然,叫左安实在是佩服。
直到见到玉藻,左安才觉得眼睛似被泉水重新洗净,那少年站在昏黄的烛火之下,却如同淤泥里开出的一朵莲花。
左脉之纵然派了人在周围
保护少年,可平日里的生活却都是让那少年自己解决的。
虽是陋室一间,却被玉藻收拾地极为干净整洁,屋子里隐约散发着一种木质香料的味道,简直让左安暂时忘记了他们这会儿可是在治安出了名差的南城贫民区。
若是这会儿祁涟看见玉藻生活的环境,才会知道当初初到雍城之时,左脉之对待她们姐弟是多么优待了。
等到左脉之跨步迈进屋内,左安便非常自觉地退出了屋子关上门。
“听说你想见我?”
左脉之一点儿都没有身处别人屋子的拘束,动作自然地仿佛就在暮苍梧自己的院子里,玉藻反而倒像个客人。
见他一派的随意风流一时间还不能回过神来,忽而他便笑了,没想到这群人身后的主子竟是个这样年轻的公子。
玉藻先是转身走到屋中的矮柜之上为左脉之沏了一盏茶端到他手边,随后也自然地坐了下来。
左脉之随手揽过茶盏抿了一口,茶是陈年的旧茶,纵然是用浮云山的泉水烹制也压盖不了那股子霉味,左脉之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随即就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直视着他,眉眼虽没有不耐,却平白给人一种压迫感。
“我原以为会见到那位眼睛颜色与我相同的娘子呢?竟没想到您竟然是位年轻的公子。”玉藻道。
左脉之闻言眯了眯眼睛,心里来了点兴趣,“哦!你是想见她?你怎么就觉得那娘子是救了你的人呢?”他与祁涟不过一面之缘,而且当时抚月楼之内女子众多,他怎么就能肯定是祁涟出手救了她呢!
玉藻摇了摇头,“我也不敢肯定,不过那娘子我看着心里觉得很是亲近,便觉得我能得救或许和那娘子有些关系,不知公子可与她相识吗?”
左脉之可没有为人解答疑惑的癖好,他也不想同这个少年说明他与祁涟的关系。
他的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口中话语却冷漠地冻人,“我希望你明白,我救你出来是希望你能帮我找到霓族的位置,而不是我来为你解释你那些与此毫无相关的问题。”
或许是没有想到左脉之如此冷漠,玉藻脸上浮起一丝无措,他连忙致歉道,“是玉藻无礼了,请公子见谅。”
若是今日的话题一直围绕着祁涟,那便没什么可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