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咯咯笑道:“就算我这毛毛躁躁的丫头敢自比绿珠,先生那样月明风清的主人可愿意做石崇么?”
谈慕哽住了。
倪叶薇问:“你要弹奏什么?”
白鹿想了一下,看见茶几上的茶碗,忽跳起来笑道:“稍等一下。”然后自跑到漱玉台楼上。
蓝萝仍在帘内逗猫,见白鹿把桌上的茶碗摞了七个,淡淡道:“佳音舞曲兼绝,还要和她比么,岂非是自取其辱?”她语音软软的,并没有讥讽的意思,似乎只是在提醒白鹿一个事实。
白鹿笑道:“三小姐,你自来不爱动,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蓝萝仍是淡然道:“莫非人人都像兔子才好?”
白鹿道:“一个人常常莫名其妙无精打采,总不是什么好事。你若听我,以后就不要再见此间主人。”白鹿边说边走下楼去。
蓝萝在帘后喃喃道:“你以为我愿意见她么,我只盼一辈子都不见她。可是,表哥他……”
白鹿心中叹道:情之一字,果然伤人!
楼上,猫“喵呜”叫了一声,蓝萝站起来,静静倚在窗边,看着庭院中的人们。
白鹿抱着茶碗来到花藤下,谈慕笑道:“呀!你这是要干什么?”
白鹿眯眯眼道:“我们做丫头的,平常哪有像样的乐器。这个玩意儿倒是从小玩到大,今日耍给各位看看,虽然不能登堂入室,赚个笑总还将就。”
众人都不大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谈慕问:“怎么看着像是卖艺的?”
白鹿眨眨眼道:“那就请各位客人叫个好吧。”
她笑嘻嘻提过茶壶,向七个杯子中倾入些许不等茶水,又向倪叶薇道:“小姐,你头上的花钿拔两支与我。”倪叶薇依言取下两支金钿递给她,霎时间长发如瀑泻下,与鬓边鲜红的珠花相映成趣。佳音看着那美丽的珠花,不禁抓紧了纱裙。
白鹿双手各执一钗,逐一击上七个茶碗,竟准确地发出各样宫调,分毫不差,且清脆悠扬,与其他乐器相比,另有一番别致韵味。白鹿笑道:“我唱支民间小调吧。”
她轻快地敲过茶碗,欢乐的音调随之响起,如山间泉水叮咚;歌声相和,明丽清脆,只是众人都听不懂唱词是什么。就这么边敲边唱,手势起伏宛如海上浪涛,席卷地众人直想跳动起来。
倪叶薇笑颜如花,足尖打着拍子,微微眯着眼睛很是陶醉。最后白鹿唱地越来越快,敲击节奏也越见急促。茶碗中的水微微溅成水花,折射着蘅芜的浓绿和阳光的金黄,十分活泼可爱。
乐声戛然而止,白鹿收簪静立。她脸颊隐显红色,长长呼出口气,稀疏的刘海随之连绵落下,似乎是最后的几个音符。倪叶薇跳起来笑道:“太好玩儿了,就像从头发到指甲都在跳舞似的。这歌儿叫什么名字?”
白鹿眼睛一闪:“化蝶。”
倪叶薇扁扁嘴,问:“你唱的是闽南语么,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白鹿笑道:“是东瀛话,老早以前学的。因是采自民风,所以活泼欢快些。”
她说着向帝寻等人行了一礼,走过来将倪叶薇的乌发重新束起来。佳音轻轻叹息一声:“今日真是大开眼界,白鹿姑娘好才华,佳音自愧不如。”
白鹿笑道:“娘子这不是打我嘴巴子么!不敢当。”
帝寻这扇轻摇,道:“平日只知你吹弹俱佳,不料歌声也是如此婉转。更奇的是,居然懂东瀛话。”
白鹿眼睛一眯:“我那老主人家和东瀛客商有生意来往多年,家中还养着些东瀛幕僚。我平日和他们的家室一块儿玩耍,学得些皮毛。”
帝寻似乎笑了笑:“你懂的皮毛委实不少。”
白鹿笑道:“不多不多,远不如先生呢!先生莫再挖苦我了。”
此时谈慕道:“咦,表妹怎么下来了?快过来坐。”
众人一瞧,只见蓝萝若有所悟站在阳光下,天蓝的衣衫与苍白的脸色相映,有一种惹人怜惜的风情和韵致。白鹿急忙跳过去挡在她面前,笑问:“猫不见了?”
蓝萝答非所问:“化蝶,化蝶,破茧成碟?白鹿,这曲子很好听。我好像明白了。”
白鹿挤挤眉毛,说话竟也是不着调:“寻不到就让它走了吧。反正也不能禁它一辈子。其实囚禁的不是它,而是自己的心。”
蓝萝垂首看看自己的双手,凉凉一笑:“是啊,是我亲手把自己锁起来的,幸好今日挣开了这枷锁。”她仰起脸来,灿然一笑,容颜清丽如空谷幽兰:“谢谢你。”然后轻轻向帝寻道:“大哥,我要先回家了。”
帝寻点点头,蓝萝轻轻握了握白鹿双手,转身离开。
白鹿向倪叶薇道:“小姐,眼看就中午了,咱们回不回?”
倪叶薇走过来道:“我早叫爹在堂燕楼定了酒席,咱们这便去。”佳音挽留不住,只得遣侍婢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