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认为在那个女生问我是不是支持废除死刑,我给出回答后,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他们从得知问我支持死刑后就对我充满了厌恶,他们已经不在乎我后面说什么了。在他们的认知里,我支持保留死刑是不对的,因此,我后面所说的每一个单词,每一个标点符号,每一次呼吸,都是错的,是不应该的。”
“因为支持保留死刑,与他们的观点向左,进而全盘否定我的一切。”布鲁克林摇着头,神情轻蔑“他们说的没错,曼宁教授,如果再不改变,我们真的要完了。”
“来之前,我对此做过心理建设,甚至为此专门安排了前置问题,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形成思维惯性,学会理性看待问题,结果他们什么都没学会。”
“在课堂上我反复强调了理性这个词,目的就是告诉他们,他们应当学会理性判断,而不是全凭个人喜恶。讨厌一个人,反对一个人的观点,跟喜欢这个人的政见,支持他的政治立场,这并不冲突。”
“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们应当分清楚什么叫理性,什么叫感性,学会用左脑做决定,而不是任凭右脑胡来。依靠是不是自己一伙的来区分支持与否。”
“作为一名普通民众,他们也许是合格的,但作为一名司法人士,连最基础的理性思考都没学会,曼宁教授,我不认为他们能有所成就。”
“这让我想起了几年前你跟伍德冲进我的办公室,在我面前上演的那场精彩辩论。”约翰·曼宁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对布鲁克林的言论做出评价,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那是布鲁克林读书时发生的事情。
原本布鲁克林只是敷衍伍德·沃德,但伍德·沃德敏锐地从布鲁克林一声声附和声中分辨出了他的本意,于是两人就学校教授的课程安排问题展开了长达一个学期的争论。
这场争论甚至严重影响到了布鲁克林学习菜谱,两人最终跑到约翰·曼宁面前,进行了一下午的‘辩论赛’。
“伍德……伍德是对的。”布鲁克林沉默片刻道“不让他们接触真实,他们就会一辈子生活在虚幻的梦境之中。”
“哈佛法学院培养出来一群废柴。”
布鲁克林苦笑道。
约翰·曼宁叹了口气“有没有兴趣在学校专门开一门课?”
布鲁克林摇摇头。
他的拒绝让约翰·曼宁有些失望,他意兴阑珊地点点头,不再提起这茬。
晚上,回到酒店。
雷像个间谍一样,正在四处检查,布鲁克林坐在沙发上,回顾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他仔细地咀嚼着约翰·曼宁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发现约翰·曼宁对待自己‘真诚’了许多。
他没有计较自己在种族歧视事件里的逼迫,没有计较自己一再的拖延,没有计较自己直言不讳的指出哈佛的弊端,没有计较自己直截了当的拒绝。
面对哈佛法学院的现状,这位在司法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似乎显得有些无力。
面对布鲁克林,他也显得有些‘软弱’。
布鲁克林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公开课之前,走廊里的那一幕。
约翰·曼宁老了……
这个念头突然浮上心头,仿佛生了根一样,牢牢扎根在布鲁克林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这个想法令布鲁克林悚然而惊。
约翰·曼宁之于哈佛,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有他在,哈佛派就是一个强大的整体,不惧任何挑战。
但如果约翰·曼宁真的老了,不在了,哈佛派还会像现在这样团结在一起吗?
哈佛派还能与耶鲁分庭抗礼,牢牢占据一席之地吗?
恐怕立刻就会崩塌,被耶鲁、斯坦福、弗吉尼亚等分食干净,连渣滓都不剩。
除了约翰·曼宁,没有人能够服众!
想到这儿,布鲁克林有些坐不住了。
他感受到了相当强烈的紧迫感。
他必须尽快验证自己猜想的对错。
如果约翰·曼宁没有老,则一切不变,哈弗派依旧是联邦司法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人能忽视哈佛派的声音。他可以从容地成长,慢慢发育,按部就班地壮大自己。
但如果约翰·曼宁真的老了,哈佛派将大难临头,他需要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有多少。
布鲁克林在恐慌的同时,心中还有一点点异样浮现出来。
如果约翰·曼宁真的老了,他能从中得到什么?
哈佛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