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农整个晚上都忙着给恩丁起草一份详细的经费开支表。他指出全部开支耗尽了布鲁日转来的5000英镑汇款,剩下的几百英镑,他已存进他在伦敦开户的银行留待备用。
最后,他提到应该支付给他本人的那笔10000 英镑的工资还分文未得。他建议恩丁,或者把这笔钱直接转到香农在瑞士开立的银行账户上,或者汇往布鲁日克雷迪特银行基思·布朗的户头上。
当天晚上,他寄出这封信。
这个周末闲暇无事,香农于是挂了个电话给朱莉娅·曼森,请她一起去吃晚饭。朱莉娅原准备上她父母的乡村别墅去度周末,但立刻重打电话告诉他们,她不打算去了。等她打扮停当开车来接香农时,天色已晚了。她站在她那辆鲜红车身的豪华赛车旁,一副娇滴滴、水灵灵的样子。
“你预订好餐厅了吗?”她问。
“是的。怎么啦?”
“我们还是上我常去的一家饭店吃吧。”她提议道。“那样,我还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的几位朋友呢。”
香农晃晃脑袋。
“别提这些了,对我来说,那都是过去的事儿啦。我可不想整个晚上都坐在那儿,像动物园里的野兽似地让人盯着,问些关于如何杀人的蠢话。那太倒胃口了。”
朱莉娅噘起小嘴。
“求求你,我亲爱的猫儿。”
“不行。
“瞧,我不提你的身份和职业,一定注意保密。来吧,谁也不会从你脸上猜出你是谁的。”
香农软了下来。
“但得有个条件。”他说。“我是叫基思·布朗,明白吗?基思·布朗。就说这么多,其他一概不提,不准说我是从哪儿来的,是干吗的,懂吗?”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了不起,”她说,“真是个绝妙的主意,‘神秘人’驾到了。那么走吧,基思·布朗先生。”
她带着香农来到了特兰普斯饭店。显而易见,她是这家饭店的一位知名人士。当他们走进饭店大厅时,约翰尼·戈尔德从门边的柜台上欠起身来,热情地吻了吻她的双颊。她把香农介绍给他时,他握着香农的手说:“基思,见到您很高兴,祝您玩个痛快。”
他们在与酒吧柜台平行的一长排桌子中坐下来,首先点了一个家乡风味的茄汁龙虾,这是塞在掏空的菠萝里炮制的名菜。香农的位置正面向大厅,他扫了一眼就餐的人,大部分顾客都是些长发披肩、衣着随便、模样像是影星之类,或者至少与此行有关的人。其他顾客显然是些赶时髦的商界后起之秀,在向同来就餐的女模特儿或是名气不大的年轻女演员们大献殷勤。在那些商人中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饭厅对面,朱莉娅视线以外的那伙人之中。
吃完龙虾后,香农要了一道“香肠土豆泥”,然后他暂时离座,慢慢地踱出饭厅来到门厅中央,像是打算往厕所去。不多一会儿,一只手拍到他肩上,他转过身来,恰和西蒙·恩丁打了个照面。
“你头脑发昏了吗?”这位伦敦商界的硬汉子怒气冲冲地问。
香农圆睁双眼,假装吃了一惊,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说:“没有啊,我觉得一切都很好嘛!怎么啦?”
恩丁欲言又止,气得脸色发白。他熟悉自己顶头上司的脾性,深知曼森多么溺爱这位他自以为是多么天真纯洁的宝贝女儿,并且还能大概想像出,一旦曼森听说香农竟会带他的女儿出来吃晚饭时会是怎样暴跳如雷,更别提万一香农和她一起睡觉的消息传到他那里了。
可是,恩丁眼下却有苦难言,他猜想香农目前还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更不用说了解曼森其人了。假如他此刻痛骂香农竟敢请一个叫朱莉娅曼森的姑娘出来吃饭,那势必会“泄漏”出他的用心、曼森的姓名,还得暴露曼森才是这项合同的大老板。他也难以启齿命令香农少和这姑娘啰嗦,因为他担心香农和姑娘磋商此事,而她将把他的老底揭给香农。他好不容易才把心中的怒火强压下去。
“你来这儿干吗?”他气呼呼地问。
“吃晚饭嘛!”香农装着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答道。“瞧,哈里斯,如果我想出来吃顿晚饭,那可是我的自由。这个周末没什么事,我非得等到下星期一才能飞到卢森堡去。”
恩丁越发光火了,但他又难以说出他此刻关心的并非是香农没抓紧工作。
“那姑娘是谁?”他终于忍不住问。
香农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叫朱莉娅,两天前我在一家咖啡馆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