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么又为什么束手就缚?你难道连那么些官兵都对付不了么?”
“不管当时的选择如何,都和你无关。你以为来这里自作多情,能让我对你刮目相待么?”
“是么。”
“而且,我已经后悔了。”
“是么……你后悔了?”扶苏笑得似乎有些淡漠,“就算你后悔了……我可不后悔。不论如何,那天是你救了我,那么我同样的要救你一次。一报还一报,没有过多理由,我只是——不想欠你。”
是的,只是不想亏欠。
她伸出手,将掌心的东西塞入流庭的手里:“这颗解药你留着。不出几日,自然会有人‘请’你出去。到时候,只要你拿出这个……就可以没事了。”她转身,居然就这样走得毫无留恋。
身影消失的时候,流庭冷漠的眼神间才隐约多了微微的动摇,但也只是转瞬。
他不可能爱上这个女人的,他已经根本不可能爱上任何人。爱,只有背叛和伤害。女人始终是只能供于放在床上摆弄的玩物罢了。但是,方才听到那句“我只是——不想欠你”时,何以突然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果然,哮喘是越来越严重了。
他微微仰头,落入眸中的只有一片细微的光,周围一片灰蒙。
昏暗的天牢,他已经有些忘了今夕何朝了。
真的——已经后悔了吗?
似乎,没有吧……
掌心里徜徉着方才女子塞入的东西。以触觉,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是颗药丸,淡淡入鼻的药味,却让他蹙起了眉。这气息,这不是应该是……为什么她可以这么确定会有人来找他?又凭什么说只要拿出这个他就可以安然无事?她又做了什么?她凭什么这样的确信?
眉心始终蹙着,如一个锁,点点无法张开。
有些疲惫地闭上眼,他终于不愿考虑太多。说到底,现在自己似乎才应该是境况最惨的一个吧……
第85章:第十四章 暗度陈仓(一)
某日,齐国的太医无一遗漏地往宫中赶。最终却只落得血贱北门、头颅落地。
宫中人心惶惶,桑傲于大殿中的皇位之上,面色阴沉。
一行人被派遣到了天牢,一顶轿子匆匆抬了一人出来。
虽然那人已经几乎只落了一口气,却成了唯一的希望。
轿子中安设了柔软的锦缎,舒适地笼罩着周身。流庭已经疲惫地几乎没有了睁眼的力气,但是他的思维依旧很清晰。这一路去是通往皇宫内院的方向,轿夫步履匆匆,周围的景色也已经渐渐涣散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人来牢房中夸下的“海口”,居然成了事实。
掌中依旧握了那颗药丸。他终于有些好奇了。究竟会是哪一个人,居然叫齐国上下如此劳师动众?甚至连孙莽都已经没有办法将他禁锢在天牢之中了。
“流庭公子,到了。”轿子已落,外边是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全身都是撕裂的皮肉,甚至不及更衣,此时下去,他分明听到周围的人一片抽气的声音。但是流庭只是微微一呻,似乎分毫没有觉察那骇人的伤,漠声问道:“到底是何人中毒?”
本来没必要回答,但这样的语调之下,太监还是不由地接道:“是大辛朝的左丞。”
“大辛朝的左丞?”
突然间一冷的周遭,太监只感到心跳陡然一顿,偷偷打量流庭,虽然他面色依旧未改,却不知为何只觉得一阵背脊生凉。他战战兢兢地道:“现在左丞相就在兰亭院中,公子如果方便,可否现下就去?”
“不。”流庭嘴角依旧神色未改,“公公派人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物吧,待我梳洗完毕后自然会去。见辛朝的左丞相,这副模样未免会有损齐国的形象。”
这救人的事哪能这样拖啊……太监有苦难言,但流庭的任性是众所周知的事。不过——这位公子现在这身装扮还的确是……无奈下,他也只能吩咐了宫人,领流庭去洗漱。
转身的刹那,流庭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殿阁内,霍然闪过几分沉邃的冷意。
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辛朝的左丞的?甚至居然可以让那样一个人物为了她甘心自服毒药?当然不可能是扶苏为了救他而冒险下的毒,她没有那么傻,天下闻名的嗣音更不可能这么傻。
流庭冷地一哼,离开时再无留恋。既然这只不过是为了救他所布置的一个局,那么,中毒的时日多一刻少一刻似乎就不这样重要了吧……呵,甘心服毒,那么必然对自己受到毒药所折磨早该有一定的觉悟了才是。
第86章:第十四章 暗度陈仓(二)
那处的亭台楼阁,遥遥在榻旁落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取了块毛巾在盆里搅了搅,沾了清凉的水汽后小心翼翼地覆在了身边的男子额上。微微舒展了眉,似是缓解了些许的痛苦。清隽的面上,却依旧不时地渗出冷汗。
扶苏却只是一脸的平和,只是平静地擦拭着嗣音的额,眼里只是隐约有些不耐烦。那个死流庭到底在玩什么?她好心救他,他居然迟迟不来?她可没这耐性这样好好地“伺候”这位左丞大人!恩……虽然这个毒的确是很折磨人的。
看着嗣音昏迷中微微蹙了的眉,扶苏也多少有些愧疚了。来自玄墨的毒药果然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居然连嗣音这样的非人类都叫他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