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厥前的每一个情景、每一个印象,再度冲回她脑海里,冷冷地嘲笑著她的自作多情和自以为是。
“我还以为我是在保护他,救他……”她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凄凉。“结果却跟个大傻瓜一样……冷如冰啊冷如冰,枉你自认精明一世,居然连他们合演的是一出戏,都看不出?”
现在,她明白了,统统都明白了。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滑稽可笑的烂戏,皇上指婚,他假意悔婚,却在亲眼见到宛如天仙般的正牌未婚妻之后,醍醐灌顶天良发现,最后终于才子佳人圆满大结局。
然后她,是个笑话。
串场的,跑龙套的,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笑话。
同时还是个奸角儿,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至奸至恶人物……
她的笑声破碎而悲哀,犹如负伤的兽。
这些人一样有妻儿父母,和你我一样,有生存下去的权利;可是你一念之间,便令他们命丧黄泉,妻离子散。如果我早知你手段如此凶狠,我一开始就不该……
不!
她紧紧捂住双耳,痛苦地想把他曾说过的每个字推拒在外。
可是她想骗谁?他轻蔑的、懊悔的字字句句,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脑子里了。
片刻后,当路晋向文荷仙清清楚楚对摊了牌,他和她之间永远不会有婚事的存在之后,他迫不及待地赶回到冷如冰身边,却在踏进房门的那一刹那,震惊得呆了。
锦床上只有凌乱的被褥,却空荡荡的不见伊人身影!
“冰儿?冰儿?”他呓语般地喃喃低唤,仿佛她就在空气之中,仿佛她根本没有消失,只是他一时没有瞧见而已。
只要他闭上眼,再睁开眼,就可以发觉这只是担心过度的一场噩梦罢了。
她还在,她就在床上,在他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可是不管路晋怎么催眠自己,怎么用力地闭眼再睁开眼,重复了好几回,她还是不在那儿。
一瞬间,他清楚听见了自己心脏碎裂开来的声音。
不!
“冰儿——”他痛苦地狂吼一声,眼前一片发黑。
“王爷!”
数日未吃未喝,伤痛打击过剧的路晋,终于倒了下去。
冷如冰憔悴苍白得像缕幽魂,缓缓走著。
不久前,她无声无息地离开文相府,可是府里处处可见的大红喜字和红灯笼,却还是如鬼似魅,如影随形地紧紧跟著,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眼。
惹得她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轻功瞬间溃散,险险地踉跄落地。
他要成亲了。
这五个字,仿佛是世上最夺命蚀魄的一味剧毒,逐渐侵入她的五脏六腑,痛得她浑身颤抖抽搐,彷似就要筋折骨断。
她像个孤魂野鬼般,静静走在街道上,静静地走出城,踏在春花盛开的郊外,夜色渐渐笼罩了下来。
她还是恍然未觉,不疲惫,不害怕。
要离开这里,离开他要成亲的地方……
越远越好。
如果再不走,她知道她一定会死。
第九章
苏州
“哟!”如梦似幻小青楼的当家掌事春嬷嬷边伸癞腰,边推开了大门,还不忘抚了抚发际那朵娇艳的大红花。“难得老娘今儿个这么早起床,肯定是天下红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咦?”
门前阶梯上伏著一动也不动的那团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春嬷嬷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呸道:“呸呸呸!老娘七早八早起床,该不会就是为了一早开门要撞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