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禁不住他闹,只得惺忪地睁开眼,坐起来问:“怎么还不去上朝?”
“不是说要去进香么?走,咱们今天就去。”
“今天?”听他突然起兴,黛玉微微吃了一惊,“可又是疯了,离十五还早着呢。”水溶拉开锦被,俯身亲吻她的额头,说:“不必等到那一天了,指不定还别的事绊住,初一十五都是俗人的讲究,我们只逛逛去就是了。”
漱洗过后,两人一起喝了盏冰糖雪耳,水溶素来怕甜,吃了几口便觉得心里发腻,不由拧起两道浓冽地长眉。黛玉看他皱眉的样子颇有趣,就着自己的勺子,又按着他强灌了两下。
“唔,唔,不成不成,太腻了。”水溶含着那口雪耳汤,难过的直摇头。
“吞下去,对……不准吐。”黛玉见他转头想避,忙扳住他俊秀地下巴,猛地一抬,就见喉头微微突动,那股温软已在唇舌间融化开去,无可救药的甜。就算是□□,也会甘之如饴吧。他垂着眼睛笑了笑,只觉得千言万语都堵在喉中,说不出,却是这样真真切切的欢喜。
“好吃么?”黛玉见他咽下去净了,才拿起手巾给他沾了嘴角。
水溶呛得直咳嗽,已然说不出话来,取过茶盏冲了口中的甜味,缓了好半天,慢才笑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便真是报仇,遇上不顺眼的人,还看我愿不愿意呢。”黛玉一边说着,看他鬓角的散发垂了下来,伸手要帮他捋上,却被他捉住了手。水溶轻凑到她耳边道:“那我盼你这仇,报的越多越好。”
黛玉听着好笑,从他掌中抽出手来,“就会瞎说,成日嫌我吃得少,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还不知道多保养?”水溶被逼无奈,只得道:“好好,就依你的意思,以后我们一处吃饭,一处起卧,养成两个又白又胖的大胖子,到时候谁也不嫌弃谁了。”
两人正待说笑,外头门帘一掀,有人冒冒失失闯进来,正好瞧见这幕,不觉先羞红了脸。水溶转开眼睛,见是不懂事的小丫鬟,面上笑容顿敛:“怎么回事,进来也不知叫人通报一声,越来越没规矩了。”
黛玉见他板起脸来,偷偷在底下扯他的衣袖,那边果然受用,片刻便没了声响。小鬟自知撞的不是时候,伏下脸道:“禀王爷、夫人,后院打发人来说,车轿已经备好了,不知何时起程?”
水溶淡淡应了声,转过头来冲她眨眼:“快换衣裳,我们这就出去。”
换了平常的素服,两人牵着手出去,因怕大白天惹眼,只悄悄溜出了穿堂,拣了最不起眼的西角门。门外果真有静候的车辆,许是等得久了,两匹红鬃大马不安份地打着响鼻。
“咱们这是去哪儿?”头一次出府,黛玉虽然心中欢喜,总觉着不妥。
“自然是好地方。”水溶将她打横抱起来,不由分说的放进车里,随着车轴轻转之声,自己也就势跳上来,向车夫道:“往广阜门去。”
车内空间狭小,两人咫尺相对着,忽然闷出一声笑来。水溶被她弄得有些急:“你笑什么?”黛玉凑到他身边道:“我还真当你多厉害呢,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水溶愣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心怦怦直跳,也是又急又快,平日里大门走惯了,今天偷偷摸摸的倒有些紧张,这般心慌失措,真跟人家偷情时一样,
于是也没忍住,低头噗哧笑了出来。
马车驶出了正街,一路走的并不算慢,只是奔驰在人流之间,偶有些颠簸。车里有些气闷,黛玉坐在车窗边轻轻挑起帷幄,看着外面熙攘的人群中,舟车如龙,来往穿梭,两侧的树木房舍在视野中,都渐去渐远了,只有他的呼吸温柔地拂过她的脸,是这样宁和。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鞭炮吵得连码字都没心情了,拜个晚年,祝大家现世安稳,红包多多。
☆、卅伍
作者有话要说: 怕有些筒子没看,把上一章的放过来。
刚出了广阜门,七拐八拐,车辆就被人流挡住了。一波一波的人潮涌过来,头挤着头,肩摩着肩,乌乌压压到处都是人。街边上摆小摊的,吹糖人儿的,卖香药的,挑担子的,推独轮车的,爱吆喝的……满眼都是市井百态,庶人之风,织就了一派平凡而又喜乐的热闹景象。
“腊八粥,豌豆糕,荷叶乌饭炒元宵。糖山芋,糖芋苗,桂花酒酿小元宵……”
几个调皮的小孩子,围着马车打转儿,边拍手边唱,唱的都是些乡俚小调。黛玉一时被他们吸引住了,听着听着,不自觉地翘起嘴角,露出笑意。
“有什么好看的?”水溶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揉着说。
黛玉缓过神来,又是一笑:“你看,外头多热闹,我记着上次出来,还是去清虚观打醮,也是这么热闹。”
“这值什么,你若喜欢,等天凉了咱们再来。”水溶笑道。
黛玉摇了摇头,打趣道,“王爷忙的都是大事,能带我出来,还一次愿,我就心满意足了,哪还敢巴望着下次。”
水溶知道她是多心惯了的人,不想在此事上纠缠,话锋一转,道,“别看这里热闹,潭积寺那边才是个好去处,冬暖夏凉,又能看江景。等到了秋天,漫山遍野都是黄栌和枫树,半黄半红的,好看极了。只可惜咱们来得不巧,看不见那么好的景致。”
“哪里的景色都不打紧,”黛玉握住他的手,眼波很温柔,“有王爷陪着,那便一定是好的。”
水溶心中一动,清冷的手指在她指间轻颤,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不是不相爱的,只怕爱的太深,反而经不起漫长岁月的消磨,喜悦又如何,心意又如何,他是那样的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得,怎么给她白首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