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听着,突然想起了自己母星耻辱的过去——剧毒的雨滴逐渐腐蚀穿了巢都尖塔的护盾,人们尖叫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自骨骼上脱落,肥沃的土地变成荒漠,幸存者不得不深入地下。
“你有指挥我们的权限,请长话短说,尽快结束对话,开始行动吧。”
上校摇了摇头摆脱那种幻象,希望贤者可以快点一了百了。
“已经结束了,这就是我们的会议,没有阶段性指令,没有协同作战,你们按照自己的节奏展开战斗,尽快将整个巢都纳入炮兵的攻击范围内吧。”
盖尔的声音随后消失了。
机械教对于除了自己外的一切力量几乎都是相同的态度——从来没有任何指望,不进行交流也不渴求交流。
上校反应过来,开始一如既往地让克里格挖开地表建设自己的驻地,在钛族无孔不入的导弹打击指引小队下,绝大部分地面工事都显得是在插标卖首。
后方如同山岳相撞般的巨响使得上校回头,机械教巨大的步行机开辟出了一整个机场,上百米高的工厂开始运作,一辆辆他也没有见过的遗物战车缓缓驶出接受着贤者们的祝福;一些可以被辩识为等离子轰击炮的庞大车辆开进了刚刚建造好的堡垒之中。
“长官,我们的休息室设置在地下五十米吗?”
负责建造工事的军官询问道,远处的一处堡垒打开了上方的装甲板,一颗人工恒星从中飞出,辐射计数器顿时钉死在了最大系数处提醒着上校要寻找防辐射掩体。
而护教军一直在有条不紊地集结并向着前线开拔,仿佛那种足以让常人苦不堪言的辐射量不过是温和的阳光。
“还是一百米吧。”
上校说着,叹息着自己的不幸,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向都是希望尽可能减少克里格人的伤亡。
他看向地平线,红色星球的铁卫正不断前进着,法比里斯的气候已经变得极为恶劣,夹杂着毒素的空气和沙尘暴一起笼罩着整个战场,但机械教和钛族交战时纷飞的等离子烈焰将昏暗的世界一次次点亮。
一颗颗蓝白色的等离子体在狂风呼啸的空中飞过,落在了遥远地平线之上,宣泄其足以荡平一整个街区的怒火。
而高空中,气氏飞行员和机械教字面意义上武装到牙齿的半机械飞行员都将自身催谷到了极限,在法比里斯的天空中相互厮杀。
这场战斗虽然只席卷了一个星球,一个对于人类帝国而言此前几乎被遗忘的星球,但是这依旧是两个文明之间最炽烈的碰撞。
每一个个体的特性与独一无二的地方都被遗忘,被毫不吝惜地投入到这个毁灭一切士兵,战车,飞机乃至更加巨大的战争机器的磨盘当中,人类帝国的残暴与钛族对扩张的狂热在此凌驾于一切其它定义之上。
置身于这样的宏伟战争之中,即便是上校也感受到了巨大的虚无感,仿佛他只是无足轻重的微尘,所做的不过是如同风暴之下的石子一般加入这场杀戮。
但他不是那样的微尘,他也渴望一次胜利,就像每一个克里格士兵一样。
“长官,我们刚刚发现了一个暗道,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在护教军发动打击之前,异形和叛徒在准备伏击暗道中过来的东西,现在怎么做了?”
那可能是友军,根据刚刚截获的情报来看,钛族和它们的仆从军不久前还在旷野中四处搜捕没被完全歼灭的忠诚派残军。
不过现在情况已经截然不同,光是第一波空降就把上百万帝国部队送到了法比里斯的地表,那些没有退回天使之锻钛族主力驻扎地的钛帝国部队要么跑快点,要么就得死快点了。
但如果异形借助这些忠诚派逃生的通道呢?如果异形利用隧道杀光了忠诚派残军接着直接突袭到护教军脚下呢?无论如何,上校都觉得自己应该身先士卒,去那里一探究竟。
“我们进去。”
上校拿起了一把热射枪,与其它克里格指挥官一样,他也是从掷弹兵,守望兵长一直升上为上校,热射枪对于他而言早已不仅仅是一件武器。即便这是十分危险的工作,他也认为自己这样一位执行过上百次类似任务的老兵是最合适开展它的人,一个连前线都没上过,没有亲自体会战场状况的人也没有资格领导克里格死亡兵团。
伴随着他的动作,十位克里格掷弹兵加入了上校,接着是几个克里格工兵,他们的地震鸟卜仪以及动态捕捉仪将会告诉上校在法比里斯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之中潜藏的威胁,并且在情况变得及其恶劣时使用炸药做出终极牺牲,在壮烈的死亡中得到救赎。
上校和他挑选的精锐无言地进入了隧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机械教依旧在一刻不停地建设着指挥部,各种建筑组件在涌泉般的火柱中降落,并在机械臂的组装中揉在了一起。克里格上校的离开并没有造成哪怕一丁点的混乱。
而在数千公里之上,法比里斯昏暗的大气层被一次撼天动地的爆炸驱散,新星炮沉重的打击蒸发了厚厚的云层,使得常年不见天日的法比里斯再一次看见了深蓝的天空和病态的烈日。
接着,如同双方在此地的命运一样,空中再一次被旋转的肮脏气旋填满,无可捉摸其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