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以後,林长安开著车离开,总觉有些怪异的地方。
周宁身上有很多特质是林长安喜欢的,比如他比较简单直接,不刻意讨好,也不藏拙。这点大约和他在国外生活的经历有关。这种简单有时候显得不够灵活,林长安却觉得,在一群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里面能保持著质朴的周宁,憨憨的很可爱。另外周宁也很独立。他有些小医生的职业病,几乎说不了几句话就会绕回到工作上去。可是认识这麽久了,林长安从来没有听到周宁抱怨过,比如辛苦啦,人际关系上的难题啦之类的。林长安不相信他完全没有不愉快的经历,可是这孩子要麽具有举重若轻的超能力,要麽天生就是乐天派,似乎少有愁眉苦脸的时候。
周宁对他不依赖,但依恋却是掩饰不了的。林长安想著那些小动作,偷偷捉紧自己衣裳的手指,躲在窗帘後面目送自己离去的影子,时时刻刻用光芒说话的眼睛。可是今天这些好像都不见了,周宁似乎不太有生气。为什麽?看来太过独立了也不全是好事啊。他再次看了看安静的手机,无可奈何的调转车头重新回到周宁家楼下。
居然已经熄灯了?
是自己多虑了麽?林长安下了车,靠在车上抬头看,有点想象周宁教他的那样叫一嗓子,‘宁娃娃,你睡了没有?'他当然不会那麽做,想想那孩子可能和平时一样已经没心没肺的睡著了,林长安轻轻的笑起来。
站了没两分锺,顶层的楼道灯忽然亮了,慢慢的光明自上而下,一层一层的移动。林长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果然,门开了,周宁光脚穿著一双拖鞋,低头站著,身上的棉布睡衣随著夜风猎猎飘动。
林长安快步走过去,牵著他的手进楼关上门,周宁看著他的衣摆,扁了扁嘴,‘我睡不著。'待要上楼,手里的人却牵不动。回头一看,还是低头扁嘴,嘴角却悄悄的弯了,‘我,走不动。'
林长安挑挑眉毛,二话不说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周宁身上,矮下身,背上立刻贴上来一个人,脖子也被一双手臂紧紧的围住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沈默著不紧不慢的上了楼。到了门口,周宁攀紧了他不下来,欠著手开了门。
林长安抖抖背上的人,‘小懒虫,要不要去睡?'
周宁的头歪在他的肩膀上,‘睡不著?'
笑,‘背著就睡著了?'
‘恩。是啊。你有没有见过四川人背小孩的背篓?以前外公出门的时候,我不愿意留在坝子上婶婶家,外公就用背篓背我跟他一起去。回家的时候好晚了,我就记得我在他背上摇啊摇就睡了,醒过来,看看外公手上的火把,天上都是星星,还没到,我就继续睡。等再睁眼的时候就在家里床上了。'
‘你在背篓里是站著还是坐著?'
‘啊?不记得了。干嘛?'
‘去订一个大一点的来背你。'林长安背著周宁在客厅里转圈,绕到窗前哗的把窗帘拉开,‘你看,今天有星星。可以睡著。'
周宁的声音开始兴奋,追著他前面的那句话‘真的麽?真的订一个来背我?'
‘是啊,反正你也不重。可以一直背到我老的背不动了。'
‘那换我背你。'周宁轻轻的接著说。
林长安轻笑。有一会儿背上的人没有动静,只有平稳轻浅的呼吸,他小声问,‘小宁,要不要去睡一下试试?'
周宁不说话,却把手臂抱的更紧了一点。
‘我不走,你去躺一会儿。我洗个澡来陪你,等你睡著。好不好?'
周宁能感觉他额头出汗了,想想也不能太过分,只好不太情愿的点头同意。
林长安在浴室冲了冲,感觉中间周宁蹑手蹑脚的进来了一次,很快就出去了。等他洗好拉开帘子就发现流理台上多了一套睡衣和洗漱用具。衣服穿上很合适,和周宁的很象,都是蓝白粗格的,只不过自己身上这套蓝色要深些。他拉了拉衣袖,心头一暖。
客厅里亮著一盏脚灯,晕黄微弱的光线恰好可以照明又不刺眼。周宁的房间里却是全黑的。
林长安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才走到床边。周宁背对著他侧卧著,似乎不知道他来。
‘小宁。'
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