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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要一说到公主,她便马上说自己官职低微,又乏才匮能,从不敢奢求公主垂怜。颜莘起初觉得这人刚性坚毅,颇有可取之处,时日久了,竟又觉得他冥顽不灵,固执强硬,让人烦得很。
因此便打消了要顺了映亦的心意,提拔朗曼的念头。
这一日是阴历二十八,风呼啦啦地刮了一整天,到晚间才慢慢地沉下来。过了不长时间,又开始落起了雪花,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颜莘又忙又累,折腾了一天,傍晚时间才好不容易有了闲暇。想起来好几天没见着莫璃了,便着人去叫他。后来自己又想出去走走,便叫了几个人跟着,踏了雪,一脚深一脚浅地,自己去了。
到了叠彩苑门口,才发现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吭一声。好不容易见颜莘来了,才松了口气。
颜莘问了几句,才知道今天不知为什么莫璃又不高兴,就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把近身伺候的小侍全都数落了,最后竟然要全体人都到院子里去跪着,自己还在屋子里发火。这会儿也不知哪个倒霉鬼正在那儿挨打呢。
眼见天凉,满院子人在地里跪得瑟瑟发抖,颜莘便有些不高兴。莫璃自己心里不痛快却总要拿下人发泄,这毛病他是从家里带来的,可是在太子府里也时时发作。起初有人来报,但自己忙,也没空管他。时间久了,也没人来说了,叠彩苑的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颜莘一边想都是自己惯坏了,一边挥了挥手,叫众人都下去休息。
世事洞明皆学问3
转进阁间,便听见不知是谁的细细尖叫声,间或哀哀的求饶声。
颜莘隔了窗棂往里看,便见莫璃正气呼呼地叉了腰站着。待她转过去,莫璃见她进来,竟然还能调匀气息,礼数周全地跪下道了万福。
墙角里伏了个人,瑟瑟地窝成一团,头发凌乱,尽力抬起胳膊护住脸。
颜莘越过莫璃,径直走到那人面前,一手扯住他衣襟,将他的手格开,把人拉起。那人明显是受了惊吓,又惊又怕,身体抖得如同秋天里的落叶,半边脸高高肿起,嘴唇红肿破裂,唇边还挂着血丝,凄惨而狼狈。脸上的泪水委屈地往外涌,见屋子来了人,迷糊中不知是谁,也不敢出声。
颜莘见他身上衣物破了好多处,几处露出来的皮肤上有些渗血,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她向来有分寸,便放了手,强压了怒火回头问莫璃道,“你在屋子里把人打得大呼小叫的,打算做什么。”
莫璃也不抬头,淡淡道,“他打碎了殿下赏的花瓶,不该罚么。”
“府里的规矩你知道的,交给安总管处理。”
“外面跪了一地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莫璃想不出什么理由,也懒得想,便干脆说道,“臣侍原先在母亲府里也是这样的,殿下知道的。”
我是知道,但没看到过。颜莘心里道。
“人都说狗改不了吃屎,”莫璃恨恨地小声道,“果然不错。这种贱货,原先便克死了他主子,现在又来克我了。”
“你把嘴放干净了。”颜莘火大。
这边再去看那人,却发现果然有点儿面熟,但又确实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便皱眉头问道,“你是……”
“奴才南书,在清如苑伺候过半年。”那人一边呜咽,一边怯怯回答道。
颜莘这才想起来。这人是她原先从宫里带回来的。宫里在媣若楼养了成套的歌舞班子,专为宫廷宴会使用。有一次歌舞闲隙,她从后台经过,正见到一个师傅在骂徒弟。那孩子也是生性笨,颜莘眼见师傅动了手,打的那孩子连声哀叫。颜莘见那孩子细皮嫩肉,怪可怜的,便教人叫了她们班主来,把这孩子赎了带走。回来后,可巧芮叶在,便把他拨到了清如苑。后来清如苑出了事,伺候的人都分到了别的院子里,这个男孩,可能是给了莫璃。
想到芮叶,颜莘心里揪了紧。原想芮叶和善,这人定然不会再吃苦。不想自己疏忽,倒又叫他才出狼穴,又入虎口。
颜莘有些踌躇这事要如何收场。回头见莫璃一幅不在意的样子,更是生气。
这府里各院落的侍役虽说是下人,但好歹也是她的人。况且像这样不曾做过粗活的,怎么能受得了莫璃下这么重的手。他毕竟是做的有些过了。
颜莘见他衣衫单薄,又有好几处破了,便接过递过来的袍子将他裹了,这才挥手,吩咐若韵道,“把他送到万福阁。告诉安乔,把他的册子移到万福阁去。”
府里的册子即各人的档案身份,原则上人在哪里,册子就在哪里。如今颜莘要安总管把他的东西搬到万福阁,自然是要他人以后留在万福阁了。
一屋子人都十分惊讶。万福阁的人,都是府里呆了十多年、众人里挑出来的人精儿,或者舒芷这样上面派下来的。如今将这名不见经传的新手调过去,这的确有些不合规矩。
只是颜莘这么说的,也没人敢反驳。
颜莘向来喜欢莫璃有个性,如今见他皱了眉,也不说话,也不肯看自己,心里生气,也只好转身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听见身后也没什么声音,回头看见莫璃正抬头看她,眼里一片湿红,猩红地毯上衬出他单薄的身形,便有些心软了。想了想,轻声道,“你想清楚了,过去找我吧。”说罢转身出去了。
果然不到晚间,莫璃便寻来万福阁。正赶上颜莘在整理行李。莫璃进了门,行了礼,就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颜莘,咬紧嘴唇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