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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第2页)

&esp;&esp;西隅的残月将坠未坠,东隅的日头将升欲升,鎏金般的霞光由远及近,跌跌撞撞铺洒而至,淋照在两个少年身?上,气氛正温存,不过,雪又在不知不见间地下?大了,落势有些?汹涌了,温廷安将身?上的狐绒皮氅分给了少年一般:“天大寒,我们一起披罢。”

&esp;&esp;下?一息,那一截纤细的手腕,教温廷舜攥握而住,他一举将她?揽入怀中里,下?巴抵在她?颈窝处,她?有着不输于男子的谦韧,那骨骼虽瘦削纤细,却?源源流淌着滔天江河,他不必忧虑她?的办案能力,她?自有独挡一面的能力。

&esp;&esp;那一件皮氅宽厚温煦,足以裹住两具少年的年轻身?躯,撞身?取暖之时,也碰蹭出簇簇巨大的花火。

&esp;&esp;比及天光真?正大亮,昭告破晓时分结束,大内宫中的司仪坊送来?了量身?裁定的官服。大邺的官仕制度自?有一套规章,下?车入仕以前?,司仪坊的教习嬷嬷会携裁缝师傅上门,替今岁的新科进士量好官服的尺寸,打?好了衣样儿,送入府中勘验,确认尺寸适宜,才真?正地投入缝制的环节之中。

&esp;&esp;“来?看看,我们的少卿官爷。”吕氏与?嬷嬷等一干仆役,恭谨地侍候在一旁。

&esp;&esp;温廷安的视线落在镜面,首戴蓝玉文弁,大红绫纱襕袍,前?襟绣面覆有醒目的孔雀纹,里衬一席蚕丝质地的长纱单衣,腰束缠金带,佩金鱼袋与?金鱼符。

&esp;&esp;因是两世头一回穿上官服,温廷安有一种雾里探花的感觉,铜镜里的那一道人影,到底是不是自?己?

&esp;&esp;有时候,当直视镜中人很?长时间,自?己都会质疑镜中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了。

&esp;&esp;吕氏屏退众人,兀自?执住玉质角梳,款坐于温廷安身?后,恬静地替她?绾起青丝来?,思及了什么,温笑?道:“同他都说好了么?”

&esp;&esp;温廷安蓦然一怔,后知后觉吕氏话辞之中的那个『他』在指替谁,她?耳根与?粉颊俱显胭脂之色,双手本是豁达地搭放在膝头,现下?是拘束地交叠在胸前?,又故作?地镇定地『嗯』了一声。

&esp;&esp;“果然,年青蓬勃的感情,就是不太一样。”吕氏喟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们有漫长的一生可以挥霍与?试错,所以也不必顾忌太多,但?你到底是女子出身?,不论是在官场上,还是在感情上,终究委屈多一些?,你是

&esp;&esp;漠漠轻寒席卷了整座洛阳城,晓阴无赖似穷秋,踏着辚辚马车声,温廷安徐缓搴开了幨帘,朝暾牌分的?一掬暖阳,俨似闲挂于穹顶一隅的半轮银钩,勾起掩在东方?山脚的?橘橙辰光,稍息,车把式恭谨的嗓音自外出传来:“官爷,集贤门到了咧——”

&esp;&esp;下了马车,便是?见到了大理寺磅礴宏敞的建筑,雄伟气派的?桐门,鎏红堆金,上悬覆银铜环,门楣东西各置雄雌双獬,乍望之下,面?首肃穆骇人?,途经的?路人?都有忍不住生出毛毵毵的惧怖之感。身为三司之首,便属大邺最高审查机关,搁在前世,此处可是?最高人?民法院的?所在,能在如此圣洁且庄重的?地方?任职,温廷安殊觉自己踏在这一方领土之上的感觉,都有些不太真实。

&esp;&esp;历朝以来皆设有大理寺少卿这一官职,各朝各代的?官品都有上方?浮动过的?趋势,最高是?正三品,最低是?从四品,放在大邺之中,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中规中矩,是?从三品的?官轶。

&esp;&esp;新官上任,阮渊陵亲自来了,这般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出寺相迎,委实是?稀罕,不是?程,在前世她参加工作第一日,人?事管理就带她熟悉职场环境,教会她认识每一个人?,囊括称谓、喜好、行事作风等等,她还拿起小本?本?刻苦地接下来。

&esp;&esp;自己年?轻时青涩的?模样,如今在脑海里重新出现,温廷安很是?感?慨,有了长达七年?八年?的?工作经验,现在进?入新手村,也不会再?畏手畏脚了。

&esp;&esp;认识人?的?顺序,从最基层的?官轶认识起。

&esp;&esp;“这是?评事,负责整饬司库所有案牒,并大理寺人?员调动档案,且外,擢升、贬谪的?文书,一概都是?他们?草拟,并以?鱼书递呈给主簿校勘。你?入寺的?文书,或是?将来官轶调动的?折子,亦属由他们?负责。”

&esp;&esp;评事是?从八品的?官,与之平起平坐的?,还有司直与录事。温廷安明晰地记得,自己第一回进?入大理寺时,伪饰的?身份,便是?录事的?官轶。

&esp;&esp;温廷安是?从基层文员起家的?,逐是?一认唤了所有评事、录事、司直的?名字,俱是?铭记在心,众人?一时都有些受宠若惊,本?以?为是?个趾高气扬的?关系户,没想到这般平易近人?,与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当然,这些人?也有划分派系:一派是?抵触她、看轻她的?;一派是?看戏的?;一派是?一心一意?只干好自己事的?,至于上峰是?谁,便不太重要。

&esp;&esp;“目下挑个衬眼的?录事随身罢,”阮渊陵道,“这人?会是?你?今后的?左右手,毕竟掌管着寺内大多?数案牍的?刑判推鞫,你?的?工作量根本?不会轻,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需要有人?替你?分担冗杂卒务。”

&esp;&esp;温廷安的?目色在一众官弁之中巡睃,众人?眼巴巴地看着她,能受青睐的?话,那便意?味着机会与时运。

&esp;&esp;适时,有个录事模样的?青年?人?,搬着比山要高的?案牒,颤颤巍巍要放在供案上,结果不知怎的?被绊了一下,好些案牍倒塌了下去,这成了连锁反应,一边塌了,连着其他人?堆放好的?案牒,也兵败如山倒,一时间,司库遍地狼藉,鸡飞狗跳。

&esp;&esp;留着羊角须的?中年?评事见状,低声斥了他好几句:“都进?来两年?了,怎的?做事还冒冒失失的?!”本?想踹青年?人?一脚的?,但碍于寺卿、少卿两位大人?皆在,评事不好发作。

&esp;&esp;青年?人?歉疚称是?,忙拾掇散落在地上的?案牍。

&esp;&esp;温廷安行过去,将散飞在地面?上的?状纸拾起来,头一眼,发现这些案牍竟是?整理得非常齐整,她看了那个青年?人?一眼,年?纪约莫比她长了四五岁,她记得这人?叫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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