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外祖费心。”沐和愁容不显藏于心,从小在身边长大的,贾老夫人怎会不知。见夫人睡得安稳,她等不忍打扰,便与沐和退往外堂中。
其握住沐和的手,“这几日熟不太平,府中诸事皆要你看管,可累着了?”
沐和反握贾老夫人手,“外祖,孙儿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这便好,我是怕你在这国公府中无人倚仗,受人白眼。”
沐和感念时,撇开不说,“外祖莫担心,有顾阿婆在身边,自然是不会受人白眼的。”顾婆望去,众仆面相舒展。
贾老夫人言笑道∶“顾婆子原是我身边的,你母亲出嫁时跟着来了国公府,想想也有十余载,嘴巴子厉害些,你可别怕了不成?”
“顾阿婆嘴巴厉害些,可句句皆在理。”醉心回答。
贾老夫人不禁问,“是嘛…顾婆子,你啊你…”
几人相觑散去些忧,笑颜渐露,一会里头的奴人来话,夫人醒了。便皆往内室去,见徐华樊倚坐在床前,下人忙上前搀扶,老夫人瞬而双目噙泪,握着女儿的手是又抚又揉,“你们国公也不是一夕为臣,如今能做到如此,必是轻易下不了台,你又何故把自己怄火成这样……”
见两方在面前哭泣愁思,沐和亦是感同身受,只能一旁支持宽慰,忽而堂外脚步匆忙,人员急促,还未及出去打探一番,外面的人就已进来,侍头楚萧奔奔忙忙,从外堂里赶,珠白锦帘外急声来报,“国公爷,公子们,皆回来了!”
徐华樊眉眼大展,喜极而泣,“瞧这侍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在哪,快快进来…”贾老夫人拭目以待,李沐和心头释然起身,在座前以迎,一会儿帘外未见其人已现其形,列数行礼,两公子伏跪在地,国公李甄躬身拜礼,“让外母担忧,实属婿之不孝。”徐华樊床边枕头哀泣,百感交集。
“让外祖担忧,孙儿们不孝。”贾老夫人之欣喜皆写在脸上,连连上前,奴仆掀起帘子来,一众往堂外去,“起来,起来。。。你们能回来,便是于我老妇最大的仁孝!”
几方悲喜参半,不知是喜是忧,孙儿过来搀扶外祖母落座。
言谈间,两儿问及母亲之病症,问已有多时,是否吃药,可有好转,再询不如一见,“她便来了。”贾老夫人双目泪拭了又拭,见夫人徐华樊收拾整待,才来见过众人,沐和默首掩悲喜,而静随母亲之后,其大病仍未愈,不可怠刻,诸位大喜过望…
“父亲,兄长。”
两小爷起身相迎,国公爷说话,“和儿,这两日你可受累了。”沐和应,神色平静,徐华樊已连连拉扶两儿之手,说竟说不出道也道不明,眼中尽是所思所想,令人看得怜恤。
其在李末休怀中哭吟,李甄看不过,起身将妻扶稳,“母亲这是做什么,吾等不是已经回来…”
贾老夫人见人人无事,便是喜笑颜开,“她啊,确是太思太忧了。”
众人转悲而喜,小四爷李末值不忘巧逗,“母亲便是想二哥做的一手好羹,想馋了吧。”徐华樊无怪,却也要来敲打儿子,“值儿…”言罢又在二儿身前抚顺一番,众人心笑,本愈笑愈欢,却偏巧柳轩柳二娘子柳明絻也登门而入,净着一身粉色桃纹青衫裙,头嵌银钗步摇,苦楚勾起口中喋喋不休,“公爷,公爷,您总算回来了。”
婀娜娉婷,曳姿妙态,靡靡含情声,顾盼流星眸。
她柔弱不能自持,竟险些倒在门楣之上,李甄过来相抚,柳明絻泪释下两行,模样娇柔,拥倒国公怀中撒闹起来,“夫君,夫君……”
她承欢时,帷帘旁立着的顾婆说了话,“柳娘子请自重,老夫人仍在此呢…”
柳明絻敛容收手,身形往前端了端,正经地朝贾老夫人的方向俯态拜了拜,“外祖夫人,二娘不敢,只是几日未见夫君,实在对夫君难忍忧思……”说时指在眼间久拭着泪。
堂上倚坐的徐华樊脸色无变,一时不知为何头脑昏迷,片刻倾倒,旁人慌忙来扶,李甄一头弃之前往去,栽倒徐夫人身前,“夫人,夫人……”
急传府医,几头又是忙得不可开交,便是柳娘子自愧自省回了柳轩,夜尽初晨,那头也又使奴子侍从来人,小姐来了几位,纷纷是来看过夫人病势的,时过半晌,却见李未枈道:“父亲,嫡母固然是安稳了些,可我娘呢…她也是对您几日未归忧思不已的,父亲为何不去看看她。”
李甄回头环顾,若不是老夫人身微体重而已回休勉,皆不知其听闻该是如何。
“荒唐!住口!你可见夫人现今卧床不起,你们非但不忧不伤,竟在此说些无关紧要…”见势不妙,李未柔掷地一跪,“妹妹乃是思母之忧不忍,父亲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又与李未枈一齐伏跪,一齐求恕,“为母之忧?夫人岂非你嫡母矣,你可知孝悌尊长?即便是为父我,对你嫡祖母也是礼敬有佳,不敢有半分懈怠…”李甄手指其斥责道。
“未枈从来不曾不尊嫡母,可母亲确是是女儿生身母亲,女儿怎又不懂孝义了?”…
啪的一声,滚烫的巴掌打得众人惘然。
柳轩那边,堂室浑烛之中,柳明絻守灯等候,莫不然忧寡,“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面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发梳在手,思绪往上心头,“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老奴子不知怎可安慰,便携她人说事,“娘子何故如此?如今大小小姐皆已长成,正是花容月貌之时,嫁得好夫婿,娘子自然身份不同,何为一时之忧?”
“你不知,我那三妹儿前朝为帝妃,如今反王临朝,也不知败落成什么…”柳明絻含泪盈盈。
刘奴拾起发梳,抚发宽慰,“三小姐虽入宫成了文帝柳妃,终究是我们安远伯爵府的嫡女儿,反王终究会看在老伯爷的面子上有所顾虑罢……”
柳明絻不能决,愁意不能解,“伯爵一族富贵满门,受太祖以累世之恩,即便是燕王,也不得不谨慎处置…”刘奴反复劝告之语,令柳明絻心头愈重。
沉寂几何,谓,“我几时能见到父亲?”
二人对视一明,刘奴眼界恍然,“…过几日乃太夫人归府之日,到时许多亲故皆会来赴宴叙旧。”
“既然如此,你去请,便说是公爷有愿请伯府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