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季同在小楼的客厅将钢琴弹得叮咚作响,李冉在小厨房架好摄影机,伴着儿子并不悦耳的伴奏,井然有序地备料、筛面粉。
夏日的阳光热烈,落地窗外不时有人来回走动。高季同怕有人叫他,装作用心弹琴的样子,让温柔可人的秦老师略感意外。
虽然用心的结果依然是弹得不伦不类。
秦语认真耐心地纠正高季同,她讲话柔声细语又长得漂亮,是高老爷子命人精心挑选来的。高家这样的门户,不是一般人能踏足,秦语每次来,总是忍不住多观察几分。
“季同,秦老师,我做了甜心,休息一会儿吧。”
课上到一半,李冉照例端上自己做的点心和茶。秦语道了谢,到一旁的座位休息。
高季同反常地没有一休息就往外跑,还是坐在钢琴凳上不走心地按着琴键。秦语轻轻抿了口茶,看到高季同李冉走过去,微俯身子与他说话。
他们说话的声音小,秦语听不真切,但她细心敏感,从今天踏入高家,就察觉到了与平时不一样。
高朗每次回家,高家上下都涌动着一股异样的情绪。从前李冉听到他回来总是害怕,这些年习惯后才知道那是一种喜悦。如今在高家管事的都是一些老人,他们几乎是看着高朗长大,高朗天性热情讨喜,每次听到他回来,他们都隐隐高兴。
李冉自知是外人,每当这时从不往主楼靠近,免得高朗见她,又闹得大家愉快。
高季同却不行,他总要过去。
“季同,等下爸爸就回来了,你去换个衣服好不好?”李冉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没有一点反应。
僵持了十几秒后,他才从凳子上下来,一言不发地往自己的房间走。李冉看着他倔强的背影,怅然若失。
高季同换完衣服出来没多久,老管家差人来叫。李冉收起情绪,目送他们离开,随后对一旁等候的秦语说:“秦老师,今天的课就暂时上到这里,我送您出去吧。”
今天的课本来该取消,但高季同不想见高朗,在这里生生耗了半天。秦语立即恭敬地站了起来,柔声说:“不用了,高太太,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李冉有意回避,因此没有再客气,将秦语礼貌地送出小楼后便没有再跟。等到人走后,紧紧关上了门。
秦语穿过花园走到连接主楼的长廊,她低着头,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对方大概是没想到她在走神,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差点撞到人,秦语立即后退道歉,目光落在那人的脸上,将后面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没关系。”那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见她是个生面孔,也没问她是谁,微微颌首后便离开。
倒是跟着他的老管家,立即唤人过来,恭恭敬敬地送她离开。
离开前,她忍不住问:“张阿姨,刚刚那个年轻人是谁?”
张阿姨回:“那就是季同的爸爸。”
她怔了一下,喃喃道:“季同的爸爸,这么年轻。”
高季同乖巧地坐到高老爷子身边,百无聊赖地从书房往外望。看到年轻的男人,小脸上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立即收回目光,心情实在谈不上美好。
还没想好溜掉的借口,那人不敲门就进来了。
刚才在院子里还笑着的人,现在收起了笑容,看上去沉着稳重。像往年一样,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这样异常安静。
以前,高季同还能叫得出口那两个字,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却再难开口。
但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小孩,装了一会儿淡定实在忍不住,也不怕高老爷子会生气,手脚利落地从沙发上下来,说了一句太爷爷我要出去玩就溜了。
他旋风一样,经过高朗身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高季同走后,高朗大喇喇坐到高老爷子面前。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表达着这些年的不满,“说吧,您老人家这次又是哪里不舒服了?”
这几年,祖孙俩针尖对麦芒,吵得多了,也懒得再吵。
老爷子不吭声,跟进来的老管家端上茶来,“小朗,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别再跟你爷爷置气。”
高朗轻嗤一声,以为会来的怒骂,换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李冉不知道高朗是什么时候走的,自从她搬进高家,他几乎不会在这里留宿。晚饭依然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高季同看到那人不在,心情好了一些。
晚上,李冉陪高季同看了一会儿动画片,等到他睡了,来到高老爷子的书房。
“他同意了,过几天你们就搬到嘉林
公馆。季同那里,你要多多开导他。”
李冉心中不安,“爷爷,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