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孟响承认得痛快,“当然怕,怕她小嘴一叨叨,就把我的形象给整稀碎。”
他故意带着口音说话时,特别可爱。向暖笑着把他扶进来,“对我这么没信心?”
“是怕你为难。”
孟响趁机摸摸她的头,掌心撑着她的脸抬起来,蹙眉道:“没睡好?不会是她真说了什么吧?”
向暖拉开他的手,“桃子没你想的那么嘴碎,她也并非是针对你,就是习惯了。”
孟响挑眉,“习惯?”
向暖:“我小时候特别怂,经常被欺负,桃子呢,跟着她爸看了很多武侠小说,打小就一副侠义心肠。经常路见不平伸手相助后,就收了我当她小妹,一罩就罩了这么多年。”
“原来是麦大侠,失敬失敬。”
孟响一下就对麦小桃的印象改观了许多。帮过他女朋友的,那必须都是好人。算他李承远有眼光。他决定不报复他们了,下次他们在楼上约会时,他再不当电灯炮了。“你吃了吗?”
向暖看了看时间,做饭还来得及。但老实说,她有点不想动。孟响道:“我点外卖了,将就吃点……”还有后半句‘抓紧时间谈恋爱’没敢说出来。“那我烧点水。”
向暖烧上水,回头就与孟响的目光对上,她不自觉地就笑了下。“笑什么?”
向暖摇头:“不知道,没理由。”
孟响问:“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他语气里含着点小心,又很期待。向暖如实道:“开心。”
烧水壶里的水开始鼓噪起来,烧水声格外响亮,像极了孟响此刻的心跳。他再难自禁地蹦跳了过来,将向暖圈进怀里,下巴在她头顶蹭一蹭。“我也很开心,小暖。”
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突如其来的暧昧,使得向暖心尖微颤。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她闭了闭眼,如过了一道电,双手摁紧在桌面上。他回到她耳旁,低声问:“想我了没?”
向暖乖乖点头:“想了。”
“有多想?”
“……”“说话。”
他咬她耳朵。向暖猛地一颤,“不知道。”
迷迷糊糊的梦里都是他……她不知道这算有多想。孟响看着她粉嘟嘟的唇,喉结不由滚动,轻声呓语:“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向暖心跳得快要破胸而出,浑身血液好似壶里的水,沸腾不已。她抠着桌沿,嗓音哑得几不可闻。“知道。”
“可以吗?”
“……”“嗯?”
带着诱哄的气息,拨了拨她的耳垂。仿佛被蛊惑,她突然踮起脚尖,主动送到他唇边。孟响突然就低头笑起来,埋在她脖颈间笑了几声,笑声在她耳边震荡着,然后重回她耳边,说:“向暖,你真的好乖呀。”
鼓噪的水声逐渐停歇,他捧着她的脸,落下一个吻,像摁下一个承诺。男人黑色的眼睛盯着她的脸,她脸颊潮红如绽放的桃花,眼睛湿漉如雪水融化。四目相对,向暖看见他的眼睛异常漆黑,狼一般危险,可她却觉得哪怕沉溺其中也不愿出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我时,可以直接告诉我吗?”
她忍不住问。孟响没有丝毫突兀的神色,他亲了亲她潮红的眼睛,说:“好。”
“但是,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向暖乖乖窝在他怀里,贪恋地用脸蹭了蹭。很快,他就会知道的。她没看上去那么好。……第二天,孟响就被拎回去上班。向暖这边转到中班,两人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只能靠着微信解决相思之苦。期间,研究所同意了向暖的申请,专门为曹芳芝母子三人做了一次深度的心理评估。曹芳芝其实还好,中度抑郁加轻度焦虑。脱离当下糟糕的环境,再配合一定的心理治疗,问题不大。比较复杂的是两个孩子。哥哥杜小天有很明显的暴力倾向,据学校老师反映,近半年来,他几乎每天都有和同学发生冲突,且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弟弟杜小雨则已经有了明显的‘儿童抑郁症’症状。自卑,胆小,睡眠规律很乱,要么就长时间的嗜睡,要么就失眠难以入睡。且经常喊肚子痛。幼儿园老师和曹芳芝都认为他是想引起注意,却不知全身疼痛不适,也有可能是抑郁的症状之一。评估那天,杜家安有一同前往。得知结果,他表现出了极度的震惊和烦躁。“那么屁点大的孩子,抑郁症?我看你们是想钱想疯了吧,看谁都有病!”
他对着几个老师大喊大叫。向暖正要出面阻止,曹芳芝先她一步站出来,狠狠甩了杜家安一巴掌。“让你来,就是想让你好好看看,你所犯下的罪孽!”
“杜家安,我忍让你不是我怕死,我求的不过是一个家……我以为只要保住这个家,两个孩子就能健康长大。”
“是我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家,应该是温暖的,安宁的。生活在风雨飘摇的家里,孩子们怎么可能不生病?杜家安难以置信地捂住脸,不敢相信地瞪着曹芳芝。曹芳芝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到我们了,打官司也好,拼命也好,婚我离定了!孩子我也要定了!”
“你,你他妈真疯了!”
杜家安转身就走。曹芳芝这时像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向暖手快地扶着她坐下。“向老师。”
她抓住向暖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向暖反握她的手,郑重点头:“好。”
用孟响的话说,能帮一个是一个。人的能力是很有限,但要是每个人都愿意出一把力,多难的事儿都能解决。事实上,很多人往往需要的,也就是在跌进泥潭时,还有人愿意伸把手而已。……曹芳芝的案子,不得已借用了点舆论的力量。因而,事情闹得很大,也因此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社区,妇联,妇女儿童保护协会通通出面,离婚官司打得很顺利。杜家安几乎是净身出户,另外,每个月需支付两个孩子的抚养费六千。有家美术培训机构免费招收了弟弟杜小雨,兄弟二人每个月都能得到心理研究所免费的心理辅导。直到他们成年。至于曹芳芝,从决定要从婚姻的泥潭里爬出来的那一刻起,整个人犹如重生。她卖了父母留下的老房子,在小学附近开了家小超市,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照顾到两个孩子。遇到周末社区举办公益活动时,她一定会带着两个孩子积极参加。曹芳芝正式加入公益组织的那天,也是向暖与孟响相恋的第一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