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敛了笑容挨到她旁边,摆出一副大姐姐谈心的架势,道,“……跟我说说,那个宋小…姐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老爷、夫人还有恒生都对她这么‘上心’?”
乌荷心里正烦闷,偏着头靠在青衣的肩膀上蹭了蹭,“她是家里的大恩人。”声音了充满了羡慕,青衣回头定定的看着乌荷,“这话从何说起?”
乌荷理了理思路,便将宋欢儿如何帮助他们还清了债务,如何让恒生拜师学艺,如何把自己弄去天香楼学香,大娘和大伯又怎么对她感恩戴德的来龙去脉都细细讲给青衣听。
火光映着乌荷的脸,也映着她此刻矛盾的内心,“……我也应该感激她的,要不然我就被大娘卖了,可……当我看着她叫恒生做这做那,骂他、凶他、对他好时,我不仅不想感激她,还有点……嗯,讨厌她。就像现在……青衣姐姐,”乌荷坐直身子,表情极认真,“我是不是一个坏姑娘?”
幽幽的眼眸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像个十分无措的孩子般,让青衣想起了栖凤城的那个家,以及避开公子独自哭泣的自己。
青衣摇摇头,“不是……”乌荷双眸一亮,青衣温柔的顺了顺她鬓边不听话的耳发,神思恍惚着道,“我和你一样,感激一个人的同时也讨厌着她……”
乌荷眨巴下眼睛,没听明白。
这时顾大娘从外头进来,斥责道,“水都烧开了,你们俩怎么还在咬耳朵?”说着话,取来厨房里的木桶兑了温水提走,还嘱咐乌荷找套干净的衣服送过去。
宋欢儿似受了惊吓般情绪一直不稳定,拖着恒生不让他走也不让他去通知宋家人。顾大娘一直拍哄着她,恒生眼看她哭的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还不罢休,索性煮了碗安神汤给她服下,这才让她安静下来。
顾大娘掩上门,与恒生走出来,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嘱咐,“……大小…姐平日里娇滴滴的连被针刺了一下都受不了,可为了来看你,竟然饿着肚子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刚才我给她洗澡的时候,看见她一双白玉似的小脚上都豆子大的水泡,又红又肿,真难为她了,受了这么多苦。”
恒生默默听着,脸上辨不出喜怒。
顾大娘推了他一把,“人家是千金大小…姐,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偏偏对你巴心巴肝……这样的女人上哪儿找去,你可得给我想清楚了!”恨铁不成钢的剜了眼恒生,“……你好好照顾她,我去看你爹……”
恒生叹口气,他晓得自家老娘想叫他做什么。她一直觉得他们家欠了宋欢儿,所以总想着报答她,可宋欢儿既不缺衣也不少钱,只对自己存着别样的心思。她隐约察觉后,又见宋欢儿处处偏袒维护自己,心里很乐意,总觉得再好的报答都抵不上自家儿子以身相许照顾她一生一世。所以她每次写信都或多或少露出这个意思。恒生以前装糊涂,只当看不懂,对宋欢儿多是让着顺着哄着,却独独少了那抹心思,后来她与宋欢儿的意思越发明显,恒生索性将乌荷弄了去,委婉直接的向宋大小…姐挑明了,他心里有人,那人是乌荷……
本以为这次回乡会万事大吉,却不想前有浮生荣归,后有宋小…姐千里追寻。恒生郁闷,一抬头却又见青衣站在自己面前。
“有事儿?”
恒生瘫坐在靠椅中,仰着头,筋疲力尽。浮生右手搁在扶手上,手指无意识的敲着。
桌上烛火摇曳出一室静谧,青衣缓缓扣上门,将空间留给他们兄弟二人。
沉默了良久,浮生侧首笑道,“感动吗?”
“嗯?”恒生挑眉。
“堂堂回春堂的大小…姐不辞辛劳万里寻人,感动吗?”
浮生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恒生被刺的浑身不舒服,“哥,你饶了我吧……别那样看着我……好,我承认!在看到光风霁月的她为我落魄成那样,心里挺触动的,可是,”恒生坐直身子,为难不已,“感动归感动,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心里有喜欢的人……”
“乌荷?”
恒生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你怎么知道?不,我是说……”恒生像个被当场捉住的小偷,脸涨的通红承认,“是,我喜欢她!”
浮生的笑容传到眼底,“你可要想清楚,乌荷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也不能给你锦绣前程,她甚至还有些愚钝傻气,而宋小…姐却不一样,她聪明、世故,有家事,有品貌,也有痴心,会给你带来名,也带来利,就算是这样,你也要选择乌荷吗?”
恒生从屋里出来,除了身后薄薄的烛火,眼前漆黑一片。略微顿了顿,恒生径直走到西屋门口,伸手叩门。
咚咚咚——咚咚咚——
屋里许久没有响应,恒生转身回去,却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猛然顿住脚。
木门被人从里拉开,乌荷半垂着头闷闷的问,“什么事儿?”
“想和你说两句话……”
“哦。”乌荷应了声,抬脚欲出来,恒生出言制止,“外面冷,别受了寒。”
乌荷停下脚,不言不语站在门口绕手指,两颊鼓的高高的,“说什么?”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怨气。
恒生失笑,俯身问道,“生气了?为什么?”
乌荷闷闷的瞟了他一眼,“她拉着你,你还给她擦脸……”
“我还给你擦过身体呢,小醋坛子!”恒生咬着乌荷的耳朵,一字一顿,声音暧昧,乌荷脸红心跳,蓦的想起那次恒生趁她生病没力气,解了她的衣衫给她擦身子的尴尬事情。
“那……那怎么一样?”乌荷结结巴巴,恒生打趣道,“的确不一样。”伸手揽上她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