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伦一路无话,带着她穿过两重院落,到了那日抱她回来的那个小院子。
刚进院子,他就命人出去守着,还吩咐关上院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泠然的心咚咚直跳:“这家伙不会是看上我了吧?难道这么随便就想把我给咔嚓了?”古代收个歌姬上床对主人来说那可真的是太小的一件事了。泠然越想越怕,彭伦进了屋,她还站在院子里不肯进去。
彭伦回过身来皱眉看着她。
泠然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将军有是什么事吩咐,小女子在这里听着就行。”
彭伦一阵疑惑,看到她那副瑟缩诡秘的样子,想到其中关窍,有些哭笑不得,拉下脸喝道:“速速给我滚进来!”
泠然本来想说“我不”,可看到彭伦那副要吃人的凶相,也有点害怕,看他的神情间也没流露出色急的样子,是不是自己猜错了?想来想去,胳膊扭不过大腿,还是蹇了进去。
彭伦也不关门,大马金刀地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道:“上次你说若能救你父亲出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今你且说说,会怎么谢我?”
“哦!”泠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儿啊!她将头一偏问道:“难道将军已经将我爹救来了吗?”
彭伦点点头,眼中微微流露出得意之色。
泠然眨了眨眼,道:“不知将军需要小女子做什么?”
十五 无间道
更新时间2012…1…2 15:46:14 字数:2318
彭伦心中本有大事,此时见她年纪虽小,却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实在有些犹豫,一时竟说不出口来。这姑娘的反应实在太平静了,一般女孩子听到父亲被救,首先不是应该拜倒在地连连道谢么?
自己会不会看走眼了?他重新打量泠然。
泠然被他看得发毛,眼睛乌溜溜地转来转去,老半天才迟钝地发觉是自己太沉着了,连忙欠身行礼,“无论如何,我先在这里谢过将军的恩德,将军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彭伦这才缓和了神色,决定把人情做到底,“方洲先生虽已出狱,但楚相爷说了,在他手上罢黜的官儿不能重新启用,所以你父亲即日就要启程回转家乡,你可有什么话要转告的?”
泠然愣了一愣,才醒悟到他说的方洲先生指的就是张宁,古人都有字啊别号啊什么的,麻烦得要死,何况她一听见家乡俩字就发怵,只有摇摇头问:“将军不打算放我跟随父亲回去吗?”
她料定这个抠门将军还没大方到让白花花的三千两银子跟着一个落魄官员飞走的程度。
果然,彭伦被她一问,脸色有些不自然了,道:“出银子买下你的人,其实并不是我,所以我也不能做主放你走。”
泠然迎着他闪烁的目光,估计他是推托之辞,也不点破,故意耷拉下肩膀摆出失望的神情。
彭伦陪着她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你父亲文采斐然,只不过一直做言官得罪的人不少,心地却是很正直的,他最后得罪武清侯、定远伯那篇奏疏,以前我只是风闻,这次特别让人抄来看了一看,心中甚是佩服。”
泠然正想好好了解一下她这个“老爹”,于是很认真地问:“我爹他究竟写了些什么?”
彭伦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你自己看。”
泠然接过来一看,纸上写着工正的蝇头小楷,还亏她自小练习书法,临摹柳公权体,繁体字也都认得,只见上头也没称呼,下面也没落款,就写着几行字:
“京卫带俸武职,一卫至二千余人,通计三万余员。岁需银四十八万,米三十六万,并他折俸物,动经百万。耗损国储,莫甚于此。而其间多老弱不娴骑射之人。莫若简可者,补天下都司、卫所缺官,而悉汰其余。”
泠然基本能看懂,但是未能完全领会其中意思,总之字里行间能透露出此人的忧国忧民之心,如果这就是张宁奏章中写的话,那这个人可以肯定是个好官。
彭伦立起身来,在室内踱了几步,叹道:“方洲先生所言,正京卫实弊也,前日我携此疏拜会襄王殿下,他也默然,昨日就释放了你爹。既是他做的主,谅石彪他们也不敢造次,你尽管放心好了。”
泠然这次学乖了,闻言立刻行礼表示感谢:“多亏了彭将军了,小女子在此代全家拜谢您的恩德。”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动作迟缓,直到彭伦过来轻轻相扶,到底还是没有跪下去。
彭伦道:“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女,方洲先生一腔忠君爱国之心,想来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
泠然不方便接他这话,在心里黙念:“错了错了,我爱国心还是有的,可惜爱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至于忠君,哪跟哪啊?您老千万别被张宁给误导了。”
可彭伦显然被张宁的人品影响了他对泠然的观感,热切地盯着她,问道:“姑娘认为,忠、孝、仁、义、礼、智、信,是否该当忠孝为先?”
泠然茫然点头,这还用说,古人宣扬的不就是那套吗?
“若是你做的事能使忠孝两全,岂不是善莫大哉?”
泠然很想说:将军大人,麻烦你别再拽文了!但是她还是很理智的,只在自己心里意淫了一番,嘴上顺着他的话回道:“难道将军要小女子做的事既是为了皇上,又可以帮了我爹?”
“聪明!”彭伦大加赞赏,“若是你能做好这件事,你爹必然是心中安慰,在野犹如在朝,倒可以寄情山水,将来有还政与君的那一天,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将你所做所为写进他的《方洲杂言》了。”
彭伦说得美好,但是泠然已经嗅出了其中的危险味道,做大事,而且要去帮皇帝,在当前的形式下明显要和当权的楚首辅,襄王,武清侯等人作对了,一个不留神,小命就丢了,她一个小女孩,哪里能胜任这样的大事?但是她又很好奇,于是开门见山地问:“将军要我做的,到底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