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鹏抡起铁锹猛凿地面,冻硬的土块崩起来,砸中齐天明的搪瓷缸。
“咔”一声!
缸沿磕出个豁口。
二级茉莉碎末,混着茶汤泼湿了齐主任的白大褂。
“小兔崽子!”
齐天明跳起来抖搂衣襟,抄起手里的铁锹,直直戳向周鹏鼻梁。
“这缸子跟了我八年!”
“草!”
“哈哈哈!”
“八年都没摔碎,今儿算开光了。”
老杨咧嘴笑出烟熏黄牙,抬脚碾灭烟头。
鞋底粘着的泥块甩出去,正糊在推自行车路过的赵青莲裙摆上。
赵青莲“哎呀”一声,凤凰牌自行车的铃铛撞出颤音。
后座捆着的树苗散开,根须扫过祁川的警用大衣。
他正半跪在地检查树坑深度,胳膊肘压住的那截樱花枝,突然“咔嚓”折断。
“对、对不住啊川哥!”
赵青莲慌忙支起车架,蓝布裙沾着泥点往坡下滑。
老杨伸手要拽祁川起来,被周鹏的铁锹柄绊了个趔趄。
三个人滚作一团,惊飞了灌木丛里打盹的麻雀。
“······”
祁川捏着断枝起身,袖口露出半截天梭手表。
表盘反光晃过周鹏眼睛,年轻人缩着脖子往老杨背后躲。
“二十三个树坑,你栽废三棵苗!”
祁川用断枝敲了敲周鹏的胶鞋,“市林业局批的经费,从你工资里扣。”
咕咚!
周鹏喉结滚了两下,攥着铁锹柄的手关节发白。
低着头,灰头土脸,不敢吭声。
啪!
老杨突然踹了周鹏屁股一脚。
“愣着干啥?把苗扶正了!”
转头又冲祁川嬉皮笑脸,“青瓜蛋子手生,当年老子第一次摸枪还走火呢……”
“走火打穿食堂玻璃那次?”
秦天脸上一阵嘲笑,掏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唰唰写字。
“八七年三月十六日,损坏公物扣工资十五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