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修士练就金丹之后,体内便会存有九天天罡之气,此气重如山岳,其性纯阳,玄门修士便靠着体悟这丝纯阳之气,一步一步提升修为境界。莫看只有一缕,却其重无匹,乃是金丹修士独有之护身御敌之手段。凌冲不过刚练通周身穴窍,还是个未入门的小子,仅凭太玄母剑剑光生出种种克敌剑招,才与杨天琪激战良久。
杨天琪动用金丹级数的法力,以力压人,凌冲登时不敌,境界与道行上的差距便体现了出来。少阳剑派所修罡气,火性极旺,打在身上,如身入烘炉,凌冲又是久战疲乏,被少阳罡气一烧,登时七窍闭塞,闭过气去,人事不知。
上官云珠轻轻拍掌,娇声笑道:“杨师兄好俊的一手少阳罡气功夫,把这少年烧的人事不知,果然厉害!”杨天琪哪听不出她话中揶揄之意,勉强笑道:“这小子十分难缠,不知从何处学了些三脚猫的剑术,便敢与我为敌。”眼光落在她手中万年温玉玉匣之上,瞧个不停。
上官云珠顺手将万年温玉玉匣放入怀中,笑道:“杨师兄,这少年剑术高,又与叶向天同辈,你将他打昏,不知要如何处置?若是一剑将他杀了,只怕太玄剑派必要大举寻仇呢!”杨天琪见她顾左右而言其他,分明是不欲将万年温玉玉匣奉还,心下狠道:“这小娘皮却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也罢,我先将这小子带回山去,逼问他剑术的由来,那万年温玉玉匣便暂存这小娘皮处,日后禀明父亲,待我俩结成道侣之时,便要清虚道宗那这玉匣作嫁妆!”
计议已定,故意说道:“师妹说哪里话来,本门与太玄剑派同为正道宗门,我又怎会因小小之事,便害这少年性命?不过他今日冲撞于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先带他回山,禁闭几日,等叶向天亲来要人,倒要好生问问他太玄剑派是如何教导弟子的!”
上官云珠见他绝口不提分润万年温玉玉匣之事,心头也自一松,只要将玉匣带回清虚道宗,这少年如何处置,她也不愿多问,当下笑道:“既然如此,杨师兄,小妹就此告辞,想来拂意师叔已然等的焦急,杨师兄处置了这少年之后,还请往清虚道宗一叙。”言罢羞涩一笑。
杨天琪见她娇憨之色,心头一荡,笑道:“师妹放心,这小子只是小事一桩,最多一月之后,愚兄定必再上清虚道宗,拜访师妹。”二人相视一笑,原本上官云珠对杨天琪若即若离,但从凌冲身上得了万年温玉玉匣,二人关系居然更进一步,也是杨天琪之所未料的。
杨天琪伸手往桌上去拿太玄剑法残谱与那少女留下的物事,手指还未触及太玄残谱,凌冲袖中陡然飞出一道剑光,凌虚绕空,厉厉剑鸣之下,只一闪,便听杨天琪一声惨嚎,一条臂膀已被剑光斩落!
杨天琪剧痛之下,大叫一声,总算他修道多年,根基也颇雄厚,不忘催动身上流焰剑护身,一道金光掠地飞出,化为一道光幢将他包裹起来,这流焰剑乃是一位前辈散修所炼,内中吸摄大日真火,虽然只有少许,却也威力不凡,遇上稍差些的飞剑、法宝,被大日真火一烧,便即化为乌有。用来对敌防身,实是一等一的妙器。
只是杨天琪得手此宝仅有一晚,来不及将之炼化,也仅在其中打入自身少阳真气,勉强运用,此时展布开来,守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任你何等飞剑,也绝攻不进来。
他这才有暇,忍着剧痛,先运功将血止住,再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吞服下去,压制伤势。心中悲愤欲狂,玄门修士未成纯阳之前,法体绝损毁不得,一旦受了重伤,手足伤残,长生之门便为之闭锁,终生无望大道。这一剑可说将他修道之途尽数断送!他岂能不怒?
杨天琪大叫一声:“何人如此卑鄙偷袭于我!且报上名来!我不灭你满门,便算我姓杨的没种!”
杨天琪本是野心勃勃,自诩必定能够修成纯阳的人物,谁知今日竟然在这小小酒楼之中,被人一剑削斩了法体,长生之门就此关闭。他如今唯有一个心思,便是将出剑之人找出,以种种手段将之折磨致死,再将生魂摄出,贬入幽冥之地,日夕受那九幽鬼火炼魂之苦,永世不得长生,方能消他心头恨意。
流焰飞剑化为一幢金光,将他牢牢护住,不令那道剑气再有可趁之机。杨天琪实是恨极,张口喷出一道真气,赤中有白,迎空化为三道剑气。这道真气乃是杨天琪毕生苦修的一口本命丹元罡气,修士炼成金丹之后,便须日夕吐纳九天元罡之气,炼化补益自身,以为日后进阶纯阳的根本。
这一口丹元罡气对修士而言,珍愈性命,用一丝便少一丝,再要炼化,所费苦功着实不少。因此修士轻易不会动用。杨天琪也是怒欲狂,也顾不得后果,只想将暗中作祟之人一把捏死。
这三道剑气乃是他七成功力所化,化为数丈长短剑光,倏忽穿过流焰剑光幕。他施展出剑气雷音的绝世剑法,三道剑气纵横飞掠,高下相合,一下便将那道剑光死死围住。
那道剑光始终好整以暇,待杨天琪三道剑气合围,在间不容之时,陡然力,穿破剑气阻隔,直指流焰剑剑气所化光幢。杨天琪骇然叫道:“剑气雷音!”那道剑光迅捷之极,所用剑法居然便是他最为自傲的剑气雷音剑术。
所谓剑气雷音之术,乃是剑修真气修为浑厚之极,以此催动剑气,割裂大气,出雷音之吼,剑之快,堪比雷音之声。这门剑术非要修成金丹之辈,方可着手修习。还要天赋异禀,所学剑诀上乘,方有可能修炼成功。
杨天琪练成之吼,仗之不知击败了多少高手,这门剑术是他最引以为傲之处,今日却被人当面依样施展开来,登时大惊失色。且杨天琪的真气修为,只能将剑气催动到一音之,即一息之间,剑气可达一里之地,委实快极。但方才那道剑光施展,分明游刃有余,剑光之迅捷,三音之也还不止。
那道剑光来的好快,一剑劈在流焰剑真气光幢之上,光幢抖动,如水中涟漪。流焰剑与杨天琪真气相合,受到如此重击,杨天琪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丹田剧痛欲裂。流焰剑光本是流光溢彩,宛如琉璃,吃那剑光一劈,居然摇摇欲碎,内中少阳真气被一股奇异力道凭空化去了许多。
到了此时,杨天琪已然知晓是谁出手,悲愤叫道:“叶向天!我与你不共戴天!”那道剑气正是叶向天藏于凌冲袖中的一道正反五行灭道真气凝聚,原本凌冲被杨天琪生擒,叶向天便欲出手,只静待良机。谁知杨天琪与上官云珠居然要私吞万年温玉玉匣,还要将凌冲带回少阳剑派囚禁。
叶向天心头大怒,谁知凌冲自行以后天阴阳二气,冲破杨天琪真气囚锁,还已获得富,由武入道,打通周身穴窍,成就武道先天,感应天地。他这才趁了杨天琪松懈之时,一剑将其一条臂膀斩去。在叶向天心中,从无正邪卑劣之说,剑仙之道,就是直来直去,你强夺我门中至宝,我便断你大道前程,大家各凭手段,公平合理。
流焰剑光幢被正反五行灭道真法剑光斩了一记,残留灭道真气便不断侵蚀杨天琪的少阳剑气,杨天琪心头苦涩:“枉我自诩修成金丹,练就剑气雷音之术,秀出同辈,原来却是井底之蛙,连叶向天随手所的一道灭道剑气也敌不过!这只是一道剑气,若是数十道剑气齐,三音之下,我早就被大卸八块,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心头也了狠劲,张口又是一口精血喷出,流焰剑所化剑光得了精血之助,登时大放火光,举火烛天,将灭道剑气抵住。只是此法可一不可再,修士精血有限,喷个几口便要道基大损,日后想要修炼回来,却是千难万难。
那灭道剑气被火光托住,一时斩不下来。剑气之中叶向天的声音淡淡说道:“杨天琪,你先伤我师弟再先,谋夺我太玄门至宝在后,今日若是让你逃得性命,我太玄门威严何在?”那道灭道剑光陡然凝缩开来,化为一道游丝,剑芒电闪,望去比之前剑气更加凝聚锋锐。
杨天琪大惊失色,叫道:“练剑成丝!”声音之中满是绝望之意。剑修之道,修炼剑术。而剑术亦有高下之别,端的看所修剑诀之高下。而剑术之中公认的几大境界,却是丝毫不错的。金丹之下是剑气化形、剑气化虹。剑气化形是修成剑气外放,以之拟效各种物事、天魔、仙佛,十分花哨。剑气化虹,则是剑气雷音的初步,剑气割裂虚空,与大气摩擦,远远瞧去,犹似一道彩虹,斑斓五色。修成这两道法门任意一道,便算剑术入了门径。
而金丹之上,则是剑气雷音、练剑成丝、与剑光分化。剑气雷音之术要求真气浑厚无匹,方能催动剑光斩破大气,承受摩擦之反噬。剑气雷音说起来便是一个快字!天下剑术,唯快不破,两军交战之时,一方还未放出法术法宝护身,另一方已然一道剑光欺近身来,一剑枭,胜负成败一望而知。
这剑气雷音虽然难练,但倘若所修剑诀高明,真气积攒厚重,勤修苦练之下,还有几分希望练成。但那练剑成丝,则是需要悟性绝,一朝顿悟,便即一步登天。练剑成丝有个外号,号称一剑破万法,与剑气雷音要求恰好相反,要练成剑丝绝技,必要真气精纯之极,方能将飞剑、剑光练得细若游丝。
剑术到了此等境界,无论遇上何等敌手,何等法术、符箓、法宝,只将剑丝一放,凝练无匹之剑气便能轻易将这些尽数斩断。剑道修士之所以杀伤力巨大,便是靠了掌中一口飞剑。练剑成丝的剑术更是将飞剑锋锐无匹的特性挥到了极致。剑修练成这等剑术之后,等闲敌人皆不是对手,便是挑战道行比自己高出一两个境界之辈,亦等闲事耳。
至于剑光分化,则又是一重境界。与剑气雷音、练剑成丝两重剑术对真气要求不同,剑光分化对真气并无苛刻条件,但必须要有一口上乘剑器。所谓剑光分化,便是以真气催动飞剑之中禁制,化为无数剑光剑气,真假相乘,虚实相生,迷惑敌人耳目,但若是真气浑厚,便可将剑气化生于剑光之中,敌人以为这道剑光乃是幻光,实则却是真实剑气,这等剑术高妙之处,比之剑气雷音与练剑成丝,又是一种玄妙。
练剑成丝与剑光分光虽然难练,但也只是纯阳玄阴之下的境界。在其之上,尚有化剑成阵的剑术,那等境界唯有各派纯阳掌教、长老方有资格问鼎,连如今叶向天的修为,也不过略略纵其想象罢了。
杨天琪自负修成剑气雷音之术,转眼就被叶向天以三音之的剑气雷音狠狠打了一个嘴巴,如今一道剑光化为游丝,更是令他如堕冰窟,周身凉沁沁的。那道剑丝微微游动,一闪而至,自光幢之中一穿而过,流焰剑出一声悲鸣,化为一柄长仅三寸,精光灼灼的短剑,落在杨天琪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