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谦谦君子,牵袖一让,&ldo;皇后请。&rdo;
两个人并肩进了迎阳门,暂时似乎很融洽。有风迎面chui来,她的衣袖翩翩,不时拂在他手背上。很细很密的绢纱,他yu牵住,可是它一溜,总从手上逃走。
夹道里光线不甚亮,她就在他身边。他微微侧过头看她,纤细的个子,单薄的肩头。与她从来就没有过距离上的困扰,不像别人,略靠得近些就浑身针扎似的难受。现在终可以正视,初与她相处时做出一种清高的姿态来,不过是自我保护的手段。那天轻轻的一吻,隔了这么久,想起来依旧心cháo澎湃。她是敷衍他,他却当真了。到今天她送点心来,见到她时紧张得冒汗,同样可笑到家。
日积月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肩上责任重,不能像寻常人那样。帝王的爱始终有个前提,他相信自己有收放自如的能力,即便有时qg难自禁,也不会乱了心神。
他脚步渐慢,略犹豫了下,轻轻握在她腕上,&ldo;你若是不喜欢,以后不让贵妃进福宁宫就是了。&rdo;
他的手温热有力,她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感觉到他。心头一阵阵翻涌起巨làng来,突然心慌意乱。挣了两下,没有挣脱,愈发不知怎么办好了。
&ldo;皇后这么怕我么?&rdo;他含笑看她,&ldo;那日才说过喜欢我的,转天就不算数了么?&rdo;
她按捺下来,是的,说过喜欢,说到就要做到。只是难免有些羞赧,一个你畏惧的人离你这么近,不能逃避不能拒绝,必须硬着头皮接受,这种感觉并不好。
她低垂眼睫不敢看他,&ldo;官家……&rdo;
他的拇指缠绵地在她腕上摩挲,不带任何qiáng迫的姿态,轻声道:&ldo;我希望是真话,因为我听后很高兴。&rdo;
如果他真为这句话动容,那么他的感qg就来得太过莫名了。大婚两个月,虚与委蛇,心照不宣。他是很jg明的人,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那么又是为什么?她很想向他求证画像和信件的事,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没有依据随意开口,旁的不要紧,怕连累了不相gān的人。
她不说话,只是对他微笑。现在不该急于去证明什么,若是言之凿凿断定喜欢,反而显得虚伪。所以她宁愿微笑,模棱两可,他无刺可挑。
他怅然叹息,手从她腕上滑了下来,&ldo;时候不早了,回宫歇着吧!明日是七夕,我领你上城楼,看汴梁的万家灯火。&rdo;
☆、第29章
她回到殿里,开始翻箱倒柜找那些信件。chun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弯着腰问:&ldo;不是头疼么,怎么还不歇着?&rdo;
她把信摊在榻上,一封一封拆开,每一个字都细细斟酌。终于颓然向她捧起来,&ldo;娘,爹爹死后我只有云观,云观死后我只有这些信了。可是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这些信也是假的,都是假的!&rdo;
她心头气恼,狠狠把信掷在地上。chun渥不明所以,又一一拾了回来,&ldo;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是假的?明明都是怀思王亲笔……&rdo;
她仰在榻上,gān涩着两眼,只是觉得失望,&ldo;再高明的临摹都会有破绽,以前是我疏忽了,乍看是他的笔迹,可是这转承……&rdo;她缓缓摇头,&ldo;不是的,那不是云观的字。我今日去东宫了,看守东宫的huáng门正在祭奠他。他是四月里返回大钺的,路上行三十日,七月初六遭人谋害,秘不发丧,次年三月才传出死讯……整整九个月,这九个月我与他书信往来,从未间断。可是七月之后他已经不在了,一个去世的人怎么和我通信?&rdo;
chun渥大感意外,&ldo;有这样的事?&rdo;她低头翻阅,其实也看不明白,只是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但无论如何时间对不上了,秾华心心念念惦记的挚友凭空换了人,照样与她言辞缱倦地来往,对她来说是耻ru吧!
&ldo;如今怎么办呢!&rdo;chun渥搓着手说,&ldo;放任不管你心里有疑虑,去查,又无从查起……&rdo;
她怔怔坐了很久,突然说:&ldo;我想起来了,大婚那晚官家给我下马威,他说我写给云观的信,紫宸殿后殿里有一大摞……他怎么会有那些信?信是七月之前还是之后的?若是之前的,或者是从东宫收缴来的。若是之后的……&rdo;她一下抓住chun渥的手,惶恐道,&ldo;娘,难道是他冒了云观的名么?是他么?&rdo;
其实她心里应该已经有底了,今上几次表示对她爱慕已久,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哪里能当得上&ldo;已久&rdo;这个词?倘或真是这样,实在是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谁能想到今上这样的人会李代桃僵?他要登上帝位可以不择手段,生来gān大事的人,也会动这方面的小心思,说来不可思议。
&ldo;如果你猜得没错,我想他一定是怕你难过。&rdo;chun渥试着安抚她,&ldo;那时云观已经不在了,你的信便转呈到他手里。也许是看你言辞恳切,他对你有些向往,就临摹云观的笔迹同你jiāo心。要真是这样,不可不说是你的幸运。你想想,你一心要替云观报仇,他心里岂会不知道?他若不是早就对你有qg,断不会这样迁就你。我倒觉得官家是个有qg义的人,或许他对别人猜忌苛刻,但是对你,他已经是极大度的了。&rdo;
秾华被她说得起栗,眼下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信里明明是温雅的谈吐,怎么可能是他呢!
这一夜想得太多无法安睡,天蒙蒙亮的时候起身,苦于没有头绪,在殿中踽踽徘徊。她觉得应当去紫宸殿走一遭,想办法弄到殿后的那些信,好证明出自何时。可是前朝与禁中不同,她也只在大婚册封当天去过。即便是皇后,没有大事不得传召,也不能随意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