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郃识趣地闭上了嘴。
过一会,他又道:“殿下,虽然我知道你不愿意根除干净毒,但我想告诉您,这毒不致命,可长年累月积在身体里就有损根底。我这几个方子都是养身体的,一日喝一次便好,您可千万上心些。”
“嗯。”
他应着,从水波纹的袖口内探出一双未经苦差的手,一手执笔批阅,一手便闲置在宣纸上,被寒风打得透青。
见状,魏郃识相地跟着仆从走了。
等人走后,亲信李归帆才上前来,低头禀告:“殿下,周迁明日就会到此。”心下有诸多考量,忍不住眉头一皱,献策道:“可到底是周家子女,留着可谓后患无穷啊,不如斩草除根。过关前有一座夏寒山,地势——”
伊天涯手一顿,打断道:“静观其变。”
李归帆忍了忍,但到底成就宏图伟业的野心占了上头,犯颜劝道:“殿下,三思啊。”
“在你看来,这过于冒险。”
伊天涯停下笔,抬眼直视他,轻声说道:
“可我想他做我的将军。”
——
魏郃喜欢事事亲为,离开院子后便轻车熟路去了后厨,挑出所需的药材再煎药。
虽然伊天涯贵为皇子这些事宜都有安排,他常常看完之后就可以一走了之,即便过几日身子不适也不会拿他开刀,所以魏郃心里还是觉得这殿下虽性子不可琢磨,但大抵是好相处的——不多问他也不会为难于你。
他走到后厨,取出了几份药材,称量途中,两个人站在不远处交头接耳。
“你可看住了周迁,殿下此行可是为了他,半点差错都拿你是问。”年长一些的这般说道。
另一人低头应是。
年长者微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陛下因周家一事,对殿下青眼有加,废太子是迟早的,将来江山归谁,不言而喻。好好跟着殿下,你就有个锦绣前程,可救得了你们旧世家。”
“属下明白,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他坚定地说道。
魏郃耳目极好,这一听就听了大概,即使他对权位之争的繁杂事一窍不通,也无甚兴趣,但也知道那年长者忽悠人的本事与有名的江湖神棍图栀子有的一拼。
他摇摇头笑了。
魏郃装作不闻,径自熬了药,再送到院里,他从木门开合里看见伊天涯干脆地仰头喝了那极苦的中药,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年纪尚小的齐鹤。
师弟小时不喜苦,喝药后总是闹着要吃糖,但渐渐地,他似乎忘却了蜜饯。
齐鹤对他常常不自觉拿出糖,总是笑着摇头,说道:“师兄,习惯了苦,便不觉得苦了。可一旦受得甜便忍不了了,所以我不要。没瘾最好。”
可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两者怎么牵扯到一块了,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清冷如雪,魏郃好笑地,急忙地摆头抛出这些念头,十步一亭台,五步一曲回,原路步出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