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奇半信半疑;外界传说中的风神,竟会居住在这种死气沉沉萧索肃杀的地方,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还有一点桑奇至今也没有搞明白;这个所谓的“风神”,究竟是指一种病,还是一个人?
要弄明白这一点,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亲自走进风神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探清楚!
桑奇走到门口。风神居的大门朝里洞开着,里面隐约有雾气萦绕。看上去,大门像是通向一个大厅。依稀可见大厅里的一根根石柱,支撑着大厅的顶部。顶部很高,雾气氤氲,看不见天花板。
桑奇在门口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拉着婉儿的手走了进去。
果然,进门后朝前走五六米,就到了一个大厅。两边豁然开朗。大厅似乎还很广大,至少比在外面时看到的大得多。桑奇甚至看不到大厅两侧的墙壁,只有矗立在烟雾中的一根根模糊的石柱子。石柱子很粗,直径约有一米,每隔四五步一根,而且分布毫无规律。由于雾气浓重,大厅里的可见度很小,视力所及不会超过五米。如果走路不小心,很有可能会撞到一根突然出现的石柱子上。
桑奇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牵着婉儿的手,行走在石柱与缭绕的浓雾之间。
这样走过了十几根石柱,两个人彻底迷失了方向。身陷白茫茫的雾气之中,连出口在哪里都已经分辨不清楚,只能感觉到一阵阵凉风从身后吹来,然后被前面的石柱子一挡,又朝另外的方向四散而去;浓涸随之又涌了上来。
突然,身后的婉儿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自口中发出了一声尖叫——
桑奇猛回头。目光顿时僵在了那里。
婉儿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背倚着一根柱子,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的目光淤滞,表情极度恐惧,胸口剧烈起伏,全身的衣服都在奇怪地动!
那是一种轻微而规律的动,桑奇确信那种动并非源自婉儿本身,她的手在颤抖但身体却是静止的!那种动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她的衣服里穿梭!上下穿梭,左右穿梭,前前后后地来回穿梭!
桑奇惊呆了!他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沿着自己的腿往上爬。那是一种轻微而迅速的蠕动,像有无数条小瓜子紧贴自己的皮肤,然后动作一致井然有序地快速挪动起来。不一会儿,那些微小的生物就沿着他的腿爬到了腰,然后再爬到胸,然后再在他的脖子、脸与后背之间穿梭起来!
自由而欢快地穿梭!
桑奇一动也不能动。一动也不敢动。他就这么愣愣地呆着,任凭那些长满细腿的生物在他的身体里面上下前后地穿梭,不时还用细长坚硬的触角触碰两下他的身体。桑奇的呼吸几乎停止了,面色变得惨白,因紧张而缩紧的额头渗出一颗颗细小的汗珠,整个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婉儿自发出那一声尖之后就不动了。她的脸由起初的毫无血色渐渐变得红润。然后变成深红。最后变得发紫。整个人的神情开始恍惚,手也不颤抖了;全身的血管开始一点一点地突起,呈现出可怕的紫黑色。然后桑奇看见她的表情突然抽畜了几下,嘴角浮起一丝怪笑,身体沿着柱子缓缓地向下倒去。
蜈蚣!
满地的蜈蚣!
到处都是通体血红的蜈蚣!
一只只红透了的血蜈蚣自婉儿的口中、耳中、鼻孔中欢快地往外爬出,动作迅速地爬到地上,粗大的触角灵活地摆动着,浑圆的肚子因刚吸饱人的鲜血而显得晶莹剔透,散发出红润的血色光泽!
桑奇感觉他快要崩溃了!那些可怕的蜈蚣还在他的身体里急迫地爬上爬下,像一群因没吸到人血而饿得发狂的吸血鬼。桑奇只要稍微一有动作惊吓了它们,这群饥饿难耐的生物立刻就会毫不留情地咬破他的皮肤钻进他的血管里,吃饱喝足后再由他的七窍里爬出来。
一想到这里桑奇的心里就一阵阵发麻。他宁愿自己痛快地死掉也不想再忍受这种近乎非人的折磨。因为这实在太痛苦了,痛苦得让人生不如死!
就在桑奇几乎要放弃的那一刻,他身上的那些蜈蚣却突然停止了动作,粗大的触角来回地摆动了几下,然后像接到了什么信号似的集体乖乖地从桑奇的腿上爬了下来,集合到地上。
桑奇惊讶地愣在那里,看着聚集在地上的那群蜈蚣不断摆动着头上的触角,庆幸自己刚才终于熬了下来。但他仍然一动也不敢动,因为那些蜈蚣现在就停在离他的脚约有半米远的地方。桑奇害怕自己现在一动又会把刚才那群没喝到他血的蜈蚣引来。如果再让他经受第二次像刚才那样的折磨,桑奇宁愿现在就让他死掉。
终于,四周的雾气开始散去。地上的蜈蚣在原地转动了几圈,然后都朝着一个方向欢快地爬去。
桑奇抬起头,看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高大威猛,头发披散到肩膀上,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发达健壮的肌肉,蜈蚣们到达那个人身边后迅速地沿着他的腿爬上了他的身体,然后纷纷咬破他的皮肤,摇摆着身体钻进了他的伤口里,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那个男人见蜈蚣都回来了以后,满意地抚摸着自己身上留下的伤口,缓缓地抬起头——
这一刻桑奇的嘴巴几乎张到了脑后——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就是昨天他在水城酒家碰到的那个让自己请他喝酒的男子!
就是他把桑奇和婉儿引来了这里!
桑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目光里有掩饰不住的慌张和恐惧。
前面的男人脸上渐渐露出诡异的笑容。
“老朋友。”他缓慢而铿锵地说。“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