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十串羊肉串吧,加辣。”
“不好意思,串好的肉串也都卖完了,”话间,老板的额角又被闷出了些许汗液,脸色被热气熏到红润,他抬手用胳膊蹭了把汗,褶着的双下巴朝最靠路边那一桌抬了抬道,“那个男生刚把最后剩下的东西都点完了,我手里正烤的这些就都是他的。”
雾气裹着热气呛了一身,屠杳闷的用手掌给自己扇风,听到这番话,满脸无语的顺着老板的指示扭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位神仙这么能吃。
竟然能把最后剩的东西全都点完。
却没想到,在她瞟过去的瞬间,那个男生恰好收起之前黏在手机横屏上的视线,撩眼朝她所在的方位望来。
四目相对。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昨晚来她家吃饭的那个小少爷。
正好。
打瞌睡就送枕头。
屠杳毫不畏惧的迎上他毫不偏移的视线,在他略显疑惑与玩味的目光中迈步朝他走去。
长度才堪堪盖到大腿中间的棕黄色百褶裙飘扬在油腻腻的风中,未被皮筋系起的及腰卷发随她的走动擦过空气,又摔落回她单薄的后背,在闷潮潮的空气中留下阵阵独属于少女的清甜香气,她精准的避开快要背靠背贴在一起的食客们,边摘耳机边见缝插针的往他所在的桌位走。
她在他如炬的目光中慢慢停下脚步,鸠占鹊巢的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将肩膀上的制服外套随意的搭在椅背上,问出口的问题完全不像是在打商量,而是通知。
“拼个桌呗,没饭吃了。”
靳砚北波澜不惊的转着手中屏幕暗下的手机,见她坐好,两指抽递给她一双一次性手套,“你结账。”
“我家那么好的饭让你白吃的啊?”屠杳自觉的接过他手中的手套,捻开口迅速将双手套进去,从刚被端上桌的不锈钢盆中捡出一只个头肥大的小龙虾,边倒手吹边剥,“哪有这种好事?现在就是你还的时候。”
他就像没骨头般懒倚在椅背中,领带被微微扯开,领口照例松了一个扣,他一手支在椅子扶手上,虚撑着下颚,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
他问,“好饭你一口不吃?”
屠杳对自己的原装脸有自信,不怕被他这么盯着看,她万分熟捻的掐掉小龙虾的头,捏着尾巴根一嗦,整只虾肉便完好无损的进入口腔,又去拿下一只。
”那不是怕饿着你,不敢吃吗。”她逮了便宜就卖乖。
靳砚北轻声哼笑,未置一辞。
她自顾自的垂颈嗦了两个,感觉不听话的发沿着脖颈线条落在脸颊,有点痒,摘掉还没沾什么油的手套,三下两下利落的把头发挽起来,又重新套进一次性手套内,继续吃了四五个。
烧烤摊内的人不减反增,热闹的哄吵声又高昂了一个度,有人要从她身后过去,她将虾尾叼在嘴里往前蹭了蹭椅子,有几个学生勾肩搭背的路过,跟她对面那人打招呼,她头都不抬,就专心嗦着小龙虾。
待过足了辣瘾,微张被辣红的唇试图缓解左侧智齿被刺激出的轻微疼痛感。
她一抬眼。
发现靳砚北仍然维持着和先前相同的姿势,另一只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手机,歪头看她。
“你不吃吗?”
屠杳又捏了一只小龙虾,问道。
“吃,”靳砚北将手机屏幕向下的倒扣在桌面上,伸长胳膊从一旁的纸巾盒内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见她接过,才慢吞吞的从竹编篮中拣了串烤到滋滋冒油却没加辣椒面的羊肉串,咬下一口,“就是在想,今天不怕饿着我了?”
“也怕,”她鬼灵精的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有在认真思考,从中流露出的狡黠却毫不遮掩,“怕你饿着就不肯结账了,所以让你吃。”
靳砚北浑不在意的颔首。
细嚼慢咽着口中的细小肉块,没有多言。
屠杳边嗦小龙虾边频繁抬眼打量他——
在别人身上看起来好像规规矩矩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就好像莫名染上了一丝痞懒之气,领带虚虚的挂在他脖颈上,顺着他裸露在外的锁骨中央一直垂落于他壮硕的胸膛间,周身的气场吊儿郎当的,就连照顾起人来都是漫不经心的,再配上他那张标准的多情渣男脸,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前面桌有两个女生过来问他要微信,他特欠,手机都没往起拿就跟人说,“抱歉,我才15,我妈让我好好学习。”
隔壁桌有个小女孩吃饭不老实,跪在椅子上来看他,大眼睛眨啊眨的,特别可爱,他耍贱,贱了吧唧的逗人小姑娘,“哥哥帅不帅?”,“帅!”“那把你的蟹棒给哥哥吃一个好不好?”“好!”那小姑娘说做就做,一把抢过她妈手里的蟹棒就要给他,笑的他直跟她妈讲,“姐你吃,我就逗逗她。”她妈也转过身子来笑,说她随她,俩颜控,看见长的帅的哥哥就走不动路。
小姑娘还是盯着他一动不动,想要他抱,她妈连忙阻拦“你让哥哥好好吃饭,抱了你哥哥没办法吃饭了。”他也不接,就上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正儿八经的教她,“男女授受不亲,在外面不能随便让男生抱你知道没?”
小姑娘乖乖应“知道了”,她妈对他笑,说打扰他吃饭了,真不好意思,他回了句:没事儿,小姑娘挺可爱的,招人喜欢,“渣男,”屠杳见他逗完那小女孩,但又不知道他的名字,就随便叫了一个,“再给我双手套。”
靳砚北不疾不徐的回正身体,也不嫌伺候她麻烦,两指从一次性手套盒中又夹出两只手套递给她。
却在她伸手要接时故意闪开。
没让她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