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深回天阜湾接钟黎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自从车祸醒来,不是住院就是在家休养,没有社交需求,钟黎已经多日未曾盛装打扮过。
今天特地化了全妆,足以证明她对这场聚会的重视程度。
听见傅闻深的脚步声走到门口,她回头:“帮我看看两边眉毛一样吗?”
傅闻深走到近前,钟黎微微仰着脸给他看。
他其实看不出钟黎的样子与平时有多大区别,除了眉毛描得精致了一点,唇色艳丽了一点,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更焕发容光了些。
傅闻深在她白净的脸上端详几秒,回答:“一样。”
这显然不是正确答案。
钟黎把脸转了回去,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仔细对比:“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明明不一样,左边比右边短了一点点。”
她拿起眉笔去修改,但右手用起来不太得力,试着描了几下都描没到位。
蹙眉又照了照镜子,对傅闻深说:“你帮我画。”
眉笔塞到傅闻深手里,她身体转过来,面朝他仰起脸,连比划带讲解告诉他该怎么画:“尾巴往外面延伸一点,一点点,不能太多,要和这边一样长。顺着原来的走向,往外面轻轻拉两下就可以。”
傅闻深捏着眉笔,抬手到她脸前,顺着左边原本的眉形往外轻轻勾画。
钟黎眼睛眨动了一下,羽毛似的触感从他指背拂过。
勾了两笔,傅闻深手下移,捏住她下巴,将她的脸转正。
钟黎抬眼便对上他垂落的视线,笔直地注视着她,似在观察。
那双黑眸沉静而深邃,她一时也分不清,傅闻深看的到底是她的眉毛还是她的眼睛。
傅闻深松开手指:“好了。”
钟黎转头照照镜子,不长不短,刚刚好。
化完妆,钟大小姐又开始挑衣服。
这件太素,镇不住场;这件太可爱,不适合今天的场合;这件太端庄了,会显得人无趣;这件有点stty,带出去好像她才是个小妖精……
傅闻深叠腿坐在客厅,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等钟黎终于换好衣服,两人出发去赴约,抵达会所时,许奕舟等人已经到了好一阵。
这间“five-joy”和海尊会的中式古典截然不同,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朋克。会所内外处处可见重金属元素,风格与沿途遇到的客人都更年轻化。
这地方原址是云沂博物馆,旧博物馆搬迁之后,地皮辗转到程家手里,被最受宠的小曾孙拿来开会所,砸重金请国外大设计师操刀,装修了两年多,前阵子刚刚开业,邀请了不少好友来捧场,其中便包括许奕舟。
比起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在各类社交场合露面的傅闻深,许奕舟跟其他圈子的交往要密切许多,提起许家二少,几乎人人都认识。
坐轮椅来会所玩的客人不多见,坐粉色轮椅的更不多见。
钟黎一路上收到不少目光,有两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似乎还认出了傅闻深,捂着嘴站在墙边,瞪大眼睛一路目送。
进入包厢,里面十分热闹,围坐沙发正喝酒说笑的人们一起将视线投过来。
见了傅闻深,几个年轻男生立刻站了起来,神态颇为恭谨。
有人先叫了声:“闻深哥。”其他几个便像复读机似的跟着打招呼。
坐在中间的短发男人回头,右耳上戴了枚耳钉,笑着说:“你今天也太慢了,在家梳妆打扮……”
说话间目光转到轮椅,看清坐在上面的人,调侃的尾音一凝,笑容消失。
整个包厢随之安静。
钟黎打眼一扫,六七个人,每张脸都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