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人士子们,如同无头苍蝇,在城中到处乱撞,到处乱碰。
他们从城西跑到城东,从城北跑到城南,几乎将江陵城的所有城门全都跑了一个遍,想要出城,可惜,换回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出城,几乎每一座城门前,都是坚守的士兵,这些平时里见了他们都要点头哈腰的丘八,此时如同高高在上的老爷,把他们拦住,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出去。
这些文人士子们怕了,来的人是海瑞,这是一个根本不怕读书人的人,遇见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跑,就是防止被海瑞盯上。看书溂
如果是其他人,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可来的是海瑞。
要知道,此人当年在南直隶闹出来的事可不少,带着那群刁民,差点抄了士绅的家,遇见这种人,不跑,就是惹麻烦。
人都是从众心理的,如果有人能坚守下去,说不定他们还会固守在一起,可这些人,都是些浑水摸鱼各怀心思的货色,又怎么可能会坚守?
当一个人跑时,他们就慌了,于是引发了如同溃堤一般的跑路。
衙门之中的刘一儒还在劝说海瑞打开城门,他害怕这些读书人在惶恐之下,做出什么过分之事,让事情进一步激化。
可海瑞无动于衷,根本毫无反应。
不破不立,对于海瑞而言,乱起来的江陵城,未必是一件坏事。
为了出城门,这些文人士子们拉下脸,向守城兵丁说清,或者出钱收买。
无一例外,都被打了回去。
现在的江陵城中有海瑞、朝廷的人、东厂的人,有这些人在,他们这些小小的守城兵丁,又如何敢忤逆,如何敢放他们出去?
城东,一个叫做程石的举人,看着城门口的兵丁,大喊:“王麻子,快点开城门,赶紧的。”
“呦,这不是程老爷吗?您怎么在城中?!”王麻子一脸惊讶。
程石的脸上满是焦虑:“别说这些事情了,现在赶紧开城门,回头你欠我的那些钱,我可以减些利息。”
王麻子听到这话后,不住的冷笑,哼,现在死到临头了,还扣着那些钱,到时候,和你的那些钱一起下阴间过日子去吧。
王麻子心中暗骂不已,表面上却是一副热忱模样:“程老爷,小的确实想给您开城门,但是今天上官发话了,说谁开城门,谁就要掉脑袋,您说,我敢开吗?这东厂和锦衣卫都在城中,东厂您该知道吧?那些人杀起人来可不眨眼,我只是一个屁,您就别为难我了,您是老爷,他们不会把您怎么样呢。”
这话说的,真叫一个阴阳怪气。
程石是江陵城中有名有姓的士绅,他和其他买卖田地的士绅不一样,考上举人之后,自觉仕途无望,于是禁绝了考进士的想法,在这江陵城中操办印子钱的生意。
随着明末商业的兴起,印子钱生意也如雨后春笋不断冒出。
程石就是其中佼佼者。
一般而言,普通士绅是看不上这生意的,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生意,可程石却毫不在乎,大张旗鼓的放印子钱,有着举人身份的加持,他在短短时间之内,操办起了巨大的家业,王麻子正是他的债奴之一。
这么多年,程石靠着印子钱,逼死了不少百姓,各种巧取豪夺,夺去了大量财产。
为了提高自己的名气,听说了储善辉和何心隐在江陵讲学时,于是出巨资攀谈,为的就是能够攀上关系,可没想到,竟然引来了海瑞这个阎王。
在如今的大明朝,可以不知道当今皇帝叫什么,就是不能不知道海瑞叫什么。
当年将徐阶一家子逼的毫无退路的狠人,怎么会睁眼瞧他?
本想出城避避风头,没想到城门竟然关闭了,这就让他本就不安定的心,更加慌乱起来。
看着平时对自己点头哈腰的王麻子现在变得倨傲,程石一时没能稳住心态,心中愤怒至极,声嘶力竭的喊道:“赶紧开城门,小心没有好果子吃。”
王麻子那憨笑的脸瞬间严肃起来,喝骂道:“你这走狗一般的人,江陵卫所的地,都被谁占了?你们这些人,占了我们这些人的土地不说,还要放给我们印子钱,平时里一副大老爷模样,现在怎么怕了呢?你要是有种,就和海青天喊去,没有卵子的货色!”
“王麻子,你想干什么?!”程石歇斯底里。
“干什么?!”
王麻子冷哼一声,举起手中已经生锈的长矛,往前刺去:“你要是敢冲关,我就敢戳死你,上官有令,凡是敢强冲关卡之人,就地格杀。”
“我是举人,你安敢如此?!”程石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