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我咽了咽干燥的喉咙,下意识一把抓紧了他的手腕:“刚才那个女人……她是我妈妈……”
☆、第七十五章
“你妈妈?”斐特拉曼的眉头再次蹙起:“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这是她去世前的留言。”
“她听上去很恐惧。”
“是的;恐惧,很恐惧……”但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恐惧什么。
那个‘要从美国回来’的她;那个‘可能会跟着她一起回来’的人……我妈妈指的这两个人,究竟会是谁?
困惑间,录音机里沙沙一阵响,我妈妈那带着哭腔的话音再次从里头传了出来:
“汪老师,是我……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求求你接接电话;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们……没人相信我说的话,阿妹不是人;真的不是人,她害死了老艾;又马上要从美国回来了……”
“汪老师你到底在不在,求求你接接电话,求求你……只有你可以证明我的话是真的!汪老师!汪老师……”
最后那句话几乎被她的哭声所模糊;而我从头至尾听得有种手脚发凉的感觉。
她说,阿妹不是人。
阿妹是我的小名。原来我妈妈之前所指那个令她感到恐惧的,要从美国回来的那个人,竟然就是我……
自从我离开中国后,一直没有直接联络过我妈妈,所以她一直都以为我在美国。因而从这段话可以判断,她在打这通电话给汪爷爷的时候,离现在并不太久,应该就在我通知院方我要回国探望她之前。
但她为什么要说我不是人,为什么还说是我害死了我爸爸。
我知道自从她疯了以后就一直对我怀有种莫名其妙的恨,恨到想亲手杀了我。但现下电话里说的这些,却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在录音机里的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的恐惧和绝望,叫着我的小名,仿佛叫着一个令她恐惧得无处可躲的魔鬼。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变成这样……
于是倒带,将刚才那两段录音又反复听了几遍。
印象里,自从妈妈病了之后,她就很少开口。大多数情况下她同我们的交流仅限于肢体,砸东西,丢东西,打我……偶尔开口也只是同爸爸语无伦次地说上一两句话,或者非常突然地朝我大吼大叫。
而电话里的她话语虽然充满恐惧,但听上去很清醒正常,完全不像患了疯病的样子。
只是那些话却让我费解。
她为什么说我不是人,为什么要这么说她的女儿?还说,汪爷爷可以证明她的话是真的。汪爷爷可以证明我的确不是人?他用什么来证明……
想到这里,突然脑子里一个念头兀地闪过,我不由得一激灵。
我想起汪爷爷是除了我爸爸和娭毑以外唯一知道锦帛秘密的人。
如果汪爷爷所说关于那块太岁,以及我被太岁救活的事情确实是真的,而不是他老年痴呆症所胡扯出来的东西,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不是人。莫非我妈妈所说的话真的跟这块帛有关?
思及此,不由想起自己刚到上海时,那个名叫胡离的男人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因为我从来不和活死人做交易。’
当时我完全没有把他这句话放在心里,此时想起来,不禁手心里一层冷汗。
难道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么,‘太岁’,‘活死人’,‘不是人’……
再继续深入,却不敢去细想,我怕自己想出来的东西会让我陷入一个更加黑暗的洞穴,一个没人可以把我从中拉扯出来的洞穴……只能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将那两段录音反复播放,直到手被斐特拉曼一把按住,我抬起头,朝这个来自三千年前的男人看了一眼:
“我越来越糊涂了,斐特拉曼,自从你出现之后,我觉得我好像活到了另一个世界。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们每个人都是命运手里的一颗棋子。”
“你想说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当有人试图打乱这盘棋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轨迹已经完全被自己给打乱,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