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原是一片从旧社会就遗留到现在,一片破旧的民房和一些闲置的国有空地,市政府从居民手中把土地低价买过来,然后,财大气粗的一个外地房地产商又高价从政府手上买过来搞开发,新建楼盘,之后,用更高的价格卖给居民。本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但开发商仗着“上面有人”实在是托大了点,先是因为质量问题,后是因为资金问题,断断续续地修了一半停着。这路就是为这楼盘而修的。路是新推出来的,还是土路,经过雨季,早已是坑坑洼洼,倒还非常宽敞,标准是滨海市最高规格的,两边人行道和绿化隔离带已经预留好,如果修好应该是一条很不错的街道。
这里住户多已拆迁,此时“街道”上不仅行人稀少,车辆更是难得一见,此时路上就一辆车“珍马”,虽然这辆高档的进口车在土路上非常“惹眼”,但看的人很少,这种“惹眼”也就大打折扣了。
一男一女两个路人见“珍马”从身边开过,便猜测起来。男的一脸羡慕,对女的说“看,这就是“珍马”!
“是吗?我就说这车看上去不一般!原来早就听说过的珍马是这样个子噢?好气派啊,上面坐的肯定是大老板!”女的眼睛一亮,她并不懂“珍马”这个品牌,也不懂和别的车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听说这车很贵,要比普通车贵好几倍,能买得起这么贵车的人,那肯定是大老板了。
“老板”这名词近年来在中土世界是大行其道,世人趋之若鹜,变成了一个神圣的名词,远超过“学者”、“科学家”。。。。。。仅在其上的大概只有“官员”这个名词了。这也是中土世界“靓丽”的一景。
“这还用说,”男的很自得,好像他就是开车的大老板一样,“我们这开这种车最多的是三类人,一类是房地产大老板,一类是开矿山的大老板,还有一类就是大官,不过又有一类很特别,开矿山的老板多数喜欢开‘悍驹’,我猜这辆“珍马”里坐的多半是房地产大老板,很有可能是来看工地的,你信不信?”
“嗯,老公说的我当然相信啦,你脑筋真好使!”女的兴奋地说,“说不定‘岭南叠翠’楼盘要从新开工了,那咱们就能很快住进新房了。”
“是啊,真要动起来很快的。现在都是机械化。”男的说,“最多半年,说不定春节前咱就能搬进去,那就太幸福了。”
“是咱们!”女的提醒道。
“对对,是咱们。”男的忙说。
“都拖两年多了,政府也不来管管,当初征地的时候政府倒是积极得很,为了哄我们拆迁,承诺得那叫一个好,什么保证一年回迁,按当时房价购买,回迁的还有5%优惠,都白纸黑字签了协议的,现在可好,一样没兑现。如今建筑材料工价都涨了,这承诺还能兑现吗?”男人很担心,“这年头,连白纸黑字的协议也是废纸一张。”
“别说黑纸白字的协议,就是上面的政策也是一天一个样,如果当初协议不认的话,我们要多补好几万呢。好几万,这可不是笔小数目,不吃不喝好几年才能挣到,咱们老百姓的钱来得容易吗?”想着要住新房,女人很兴奋,也很担心地。
“先别管这些,”男人一挥手说,“涉及回迁的好几百户吧,反正到时候不按协议我们就只有到政府大院里去闹了,怕他个球!”
“嗯,”女人说道,“楼盘修起来应该很漂亮吧。”
“那肯定是,小区虚拟图都出了,你没看吗,花园一样的漂亮。”男人说。
“辛苦了一辈子还真没想到有福气能住这种高档楼房!”女人看着停工矗立在平地上显得孤零零的一群楼房满脸的憧憬。
两人说着话,见黑色“珍马”一拐弯,进了建筑工地,消失在临时用红砖砌起来的外墙之后。
“看吧,我猜的没错,是房地产大老板!”女人兴奋地说。
男人看着女人奇怪地想:“怎么这年头女人一听说大老板就兴奋莫名,眼睛发亮呢?”
黑色“珍马”性能优越的发动机使得小车在这种路上行驶非常平稳,而且几乎听不到声音。
建筑工地上早已是人去楼空,荒草满地,草丛间悠闲地游荡者七、八只只守工地人喂的鸡,间或还能见到家养的兔子在草丛中一闪即没,原本是小区喷泉的地方现在成了一块开垦出来的菜地,种着辣子、番茄、葱、等蔬菜,看来守工地的人把这当成自家的自留地了。
守工地的是一个农村的中年男人,男人看工地,女人出去玩耍去了。男人正在小屋子中看着一档ZZTV的综艺节目,电视里面男主持人和女主持人也不管气氛合不合适,表演是不是吸引观众,只管自顾自地猛背早就设定好的台词,一个劲地往看不见的空气中煽情,把个看工地的农村中年男人感动得那个稀里哗啦。台下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观众,随着暗藏着的领队指挥,该鼓掌的时候鼓掌,该叫好的时候叫好,该挥舞荧光棒的时候挥舞荧光棒,“假”也早就成了中土世界靓丽的一景,靓丽之处在于,人们早已真假不辨美丑不分,陶醉在虚假中自得其乐,欢欣鼓舞,把冥冥中的天道视为无物。看工地的中年男人也自是陶醉其中,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觉得有一个黑色影子在窗外一闪而过,起初以为是眼花,想想不对,忙丢了电视,出门只见一辆明光铮亮,气派的非凡高档小车已停在距离200多米的一片楼栋前。知道来者不是一般人,急忙迎了上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七章 假作真时
咔咔两响,车门左右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男人,一个年纪甚轻,相貌俊朗,穿着却是一般,衣服样式看工地的人觉得很熟悉,看了两眼这才看出,原来从这高档车上下来的那个年纪甚轻,相貌俊朗的男子竟然穿的就是普通工人穿的那种工作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怪不得很熟悉,原来和自己穿的工作服很相似。顿时倍感亲切,又很意外,心想这种车上的人不应该穿这样啊,又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司机!
另一个年纪甚大,是个中年男人,瘦高个,头发往后梳得整齐油亮,穿一件条纹体恤衫,系在裤内,西裤线缝笔直,皮鞋锃亮,有点领导的气派。
“你是管工地的吧。”年轻人先说话,一口本地口音,气派很大。
“难怪是开高档车的啊,司机派头都大!看样子怠慢不得!”管工地中年男人忙点头说是。
看这司机摸样,从来就是早上在集贸市场开运鱼小货车和刘琴说得火热,那个姓江的男子。只不知怎么早上开一辆破破烂烂的小货,而中午就换了一辆超豪华进口轿车。
“我们国土规划局的,这是我们领导!”姓江的男子指了指穿体恤男人,“最近这个楼盘要从新开工,原来的老板干不了,来了新老板,你知道吗?”
一听是国家干部,‘干部’这两词目前在中土世界也是个神圣的名词,这点不可不知,管工地男人立马就知道这帮孙子怠慢不得,心里却非常鄙夷,但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相迎。
“我们是下人,这种事哪能知道呢。”一听这话就看得出,看守工地这人也是个不老实的,为了讨好干部竟把自己轻贱得像过去地主家的长工一样,按道理按宪法规定都是国家的主人,怎么能说自己是下人呢,这样说是想把干部置于何地呢?真是刁民啊,刁民,不可救药。
看工地男人又说道,“新开工了好,新开工了好,不然就拿两、三百块钱,名是生活费,其实连半个月生活都不够。听说原来的老板因为行贿受贿的事情被关起来了,还牵涉县上好几位领导,是真的吗,不知道这次新的老板是哪里人?”滨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