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走进我的生命,怎么可能一挥手既成别离?
“乐雪……乐雪……”
我从恍如隔世的梦境中,被唤醒,急忙低下了头“赵队长,麻烦你先把学员集合到礼堂,我一会就去。”
我转身便走。
也许仓促逃走的仅仅是躯壳吧,我想。
“首长,请注意您的军容。”
两名流动纠察的士兵向我敬礼,我才发现吃过饭,洗餐具时,高高挽起袖口还未放下。我匆忙回礼,说句,工作需要,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但我知道士兵的声音,已经惊动了那群军官,也惊动了他,我隐约察觉背后有道目光在纠缠。
回到寝室,走廊响起学员议论的声音。
“我的偶像江潮来了,快去看看。”
“就是传说中,最帅的少校军官吧?”
“人家现在是上校了。”
脱下军帽,我把自己扔在床上,脑海里满是江潮充满军人气息的身影,他还是那个最英俊的军官,最刚强的男人。
突然手机震动,划破了死一般沉寂的空间,是倪落尘打来的。我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他了,也几乎都忘记了今天是周末,我们约好了他从昆明飞回D城便直接来接我回家。
此刻,我多希望他能立刻带着我,再次逃离。
“乐雪,是我……”
“嗯。”
“你声音不对,累了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突然就哭了出来,我想他是吓坏了,抚慰我的声音都在发抖。后来,我才知道,他打电话来是告诉我,因为有事耽搁,签了晚上的机票,但他保证一定会在今天赶回来,接我回家。然后,他又说昆明的天气很好,如果我去,一定会喜欢那里的景色……他还说这次参赛的作品理念是来自这次的拉练给他的灵感,他问我运用大自然的绿色与黄色作为主色调,好不好?我很想用心去思考他的问题,给他一些我自己的见解,可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最后,我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便匆匆挂了电话……
他那句我想你,仅仅三个字我都没有听全,电话便安静了。
我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江潮快成为我的妹夫了,而我也有了属于自己温暖的家,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我努力想着婚后的这段时光,想着拉练中倪落尘的微笑。可是,记忆有时真的很无力,我不懂为什么那么久远的过去,想忘却忘不了,可刚刚发生在昨天的事,在脑海里却怎么也清晰不起来……
…
来到礼堂时,事迹报告正在的高潮阶段,江潮充满男人质感的声音,抑扬顿挫,回荡在礼堂的上空,我看到很多学员和战士流泪了。那是一段艰苦的日子,阴暗的树林,战士们趴在潮湿的草地,三天三夜只靠喝水来维持生命和战斗力……和平时期依旧有邪恶,更有来自大自然的灾情,也必然少不了军人的流血,牺牲,和奉献。报告里,江潮并没有赞扬自己,而是说到牺牲和伤残的战友时,他的声音哽咽了……
我是个见不得男人流泪的人,尤其是江潮这样的男人,我便起身走了。
可是他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直达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
黄昏时分,我便接到通知,参加晚上的欢迎宴。作为学员队的大队长,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走进餐厅时,他们已经开始了,我被安排在江潮对面的位置坐下。
这是分别了近两年,我第一次可以这样近距离看他,我的眼睛便再也不能听从指挥了。此刻,脱下军帽的江潮,还是习惯留着最简洁的平头,饱满的额头和笔直的鼻梁总是显出男人的几分刚毅,其实他的五官很精致,只是被一股强烈的军人气质所掩盖了,所以当初有战友开玩笑说,如果江潮做演员,一定是国内最帅的硬派小生。
的确,江潮是我见过的最适合穿军装的男人,英姿飒爽,坚毅骁勇这样的词,用在他身上怎么都不为过。
“乐雪,你来晚了,说怎么自罚吧?”
“就是,就是,咱们可都是一年入伍,一个战壕摸爬滚打出来的,你和老江还……”
“算了,算了,喝酒……”
我站起身来没有说话,也笑不起来,只是朝江潮举了举杯子,便将三两的白酒一鼓作气喝了下去,酒入口中无比的苦涩和灼辣,眼泪便没有出息的涌了出来,我随手擦了一下,便又接着倒酒。部队里有个习惯,迟到了,必罚三杯,当我端起第二杯酒的时候,手被人按住了,那个温度和掌力是我曾经最熟悉的……
“别听他们瞎闹……”江潮说完;便去责骂那几个起哄的战友“你们怎么还是习惯欺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