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屁!”
“不动动脑筋离开贵州乡下?”
“有啥办法,”矫楠带着酒意咕哝着,“鬼的办法……”
“哈哈,真是阿木灵,告诉你,你们那个同班同学,在下脚坝插队的宗玉苏,还在动脑筋回上海呢!”
“真的?”
“骗你我就被电车轧死。动动脑筋吧,矫楠,别傻呵呵光是等人家安排我们的命运。再见!”
她朝矫楠挥挥手,紧紧地挽着那个比她矮的男人,扭着屁股走了。
矫楠脚步打花地继续往前走去,前头就是“大世界”,杨文河跟阿乡吹牛时吹得天花乱坠的娱乐场所,现在它的大铁门紧闭着,门前冷冷清清。只因为是市中心大十字路口,灯光要明亮辉煌得多。
过延安路的时候,矫楠不由自主地喃喃低语着:“宗玉苏在动脑筋回上海,她要离开那儿……”
“哥哥,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啊?”矫光问。
他没有回答,显然沉浸在困惑的思绪中。
从外滩方向刮来一阵风,他不由缩起了脖子,是酒喝得太多了吧,好冷啊。
六
真是难得,我醒得这么早,太阳升起得这么早。在冬末春初,这真是难得的。尤其是在我居住的这间底层的小屋里。阳光竟然也能透过外面加了层铅丝网的窗户射进来,使得我这间小小的十多平方米的屋子骤然亮堂起来,我莫名地高兴起来。
是不是老天爷打听到了,我今天要在这间小屋里相亲呢。
这是个好兆头。不论怎么说,这总是个好的预兆。
。 想看书来
小引(23)
爸爸的信上写得很肯定,今天,男方陆朝龙要到瑞仁里六十四号来,他对上海很熟悉,不用去接他,不用担心他找不到,他会找上门来的。他经常来上海。
我怀着急切的,甚至可以说是焦灼的心情等待着他的到来。早在几天前,我就在屈指计算着、盼着今天的早日到来。
这个人的脸我已经看熟了,五官端正,一对眼睛很有神采,瞅人很执著,整个脸部给人一个刚毅的感觉。一个挺有力气的男子汉。
当然这只是照片上的印象。由爸爸的信里转来的这张小小的二寸照片,我不知端详了多少遍,瞅了多少道了,除了有多少根头发我没数之外,这张脸上的每一处我都细致地作了观察。
我在心头拿定了主意,这是爸爸关照我的,拿不定主意就不必见。我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对爸爸也说了,只要本人形象和照片的差距不大,我愿意嫁给他。
“相亲”、“嫁人”,这些字眼现在从我嘴里吐出来,变得如此平常、如此随便,仿佛在讲铅笔、讲毛巾这一类常用词。而在我以前,哪怕话题稍稍涉及到男女之间的关系,稍稍谈到同恋爱、结婚有关的一些字眼,我都要脸红、心跳。
曾经,我把恋爱、把婚姻大事看得多么神圣、多么超凡脱俗啊,关于自己的初恋和爱情,我曾有过多少浪漫的向往和憧憬啊。
“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恶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它又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这是伟大的莎士比亚笔下的爱情。
俄国诗人普希金又是这样讴歌爱情的:“……我暗中流泪,泪就是我的安慰。我的心被断肠的思念所俘虏,但在眼泪里,它却有酸心的快感……”
而葡萄牙诗人卡蒙斯呢,干脆把爱情称作烈火:“爱情是不见火焰的烈火,爱情是不觉疼痛的创伤,爱情是充满烦恼的喜悦,爱情的痛苦虽无疼痛却能使人昏厥……”
所有这些美丽的诗句都曾打动过我的心灵,所有这些迷人的诗句我都能背下来。可以说,正是无数动人的诗歌和书籍中描写的恋爱情景塑造了我心目中关于爱情的梦,塑造了那朦朦胧胧的我的意中人的形象。我总想,我读过的这一切的一切,将来在我的恋爱中都会体验到,都能经历,那会是多么美妙啊。光是暗自悄悄地这么忖度着,我都会激动起来。
可这会儿,啥都不曾经历,啥都没有体验,我却在心灵深处筹划着结婚了。说起来真有些荒唐,我同陆朝龙还没见过面呢。
也许,这正是我成熟的一个标记吧;也许,生活本身就是这个样子的吧。想象中五光十色的恋爱同生活中的爱情总是不一样,美好的爱情欲望在生活里总是不能尽善尽美,不能如愿以偿。天天如此的日常生活不可能像小说、诗歌、戏剧、电影、杂志那样给爱情提供产生强烈共鸣的舞台。向往恋爱的时候总存在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