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月楼出来以后,宋隋珠无意识地走着,寒风卷起衣袂,仿佛无情地驱赶着每一个行走在夜色中的人。
细雨霏霏,竟在夜间突兀而至。
夜雨催促着她的步伐,她的脚步竟不知不觉地将她引到了陆家小楼前。
她一时失了神,竟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守楼的何伯看见了她,正欲说些什么,她竟无视般直直走了上去。
何伯举着灯笼追了两步:“宋姑娘留步!
上面。。。。。。”
话音未落,宋隋珠已消失在视线里。
何伯叹了口气,转念一想,真要拦早就有人拦她了,遂摇摇头,继续躺在椅子上休憩。
宋隋珠攀着朱漆栏杆往上爬,松木阶梯在靴底吱呀作响,夜雨从漏风的雕花窗扑进来,沾在她鸦青睫羽上。
顶楼垂着的湘竹帘随风晃荡。
陆砚修正依靠在椅子上,就着风雨喝着美酒,玄色袖袍随着晚风起伏。
宋隋珠一上楼就撞见了他的身影。
她一怔,脚步后退了几步。
“何伯看来真是老了,”
他指尖酒杯微微晃荡,“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宋隋珠反手抹掉鬓角雨水:"
陆大人若嫌碍眼,我这就。。。。。。"
“站住。”
陆砚修突然起身,走了过来,在距离她半步之遥时突然停住。
风雨突停,一时寂静无声。
他凑近,目光锁定着她,“与宋知舟同行时不躲,跟沈廉宫中私会时不避。”
他指尖拂过她肩上落雨,却在触到湿冷衣料时骤然收手,“怎么这会见着我,倒像是遇了豺狼虎豹?”
宋隋珠撇开视线,“我没有,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宋姑娘是什么意思?”
屋内,昏暗的灯光照在棱角分明的半边脸上,半明半昧,叫人瞧不清神色。
“宋家拿我当替死鬼,沈廉也不过是利用我当棋子……”
她说着暗沉的眸光里忽而多了一丝光亮,视野里直直地撞进一人,“而大人是不同的……大人的心是暖的!”
陆砚修冷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听了个笑话,“宋姑娘倒是学会恭维我了,也只有你会这样认为!”
宋隋珠摇头,“不是的,两国和亲之事如今看来已是既定事实,而宋家的目的很明显是想让我去做这棋子,我与沈廉合作也只是为了摆脱宋家的控制。
沈廉已知我不是真正的宋家嫡女,并非他的杀妹仇人,若非如此,我可能早就被他杀死了,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大人曾给我昏暗的人生一缕光芒,数次救助之恩,我从未忘却,所以我不愿意将大人扯入这地狱中来!”
夜风吹拂着,陆砚修一时松怔,女子的眸光凄凉而坚定,竟让他生了丝后退之心。
他为何救她呢?从一开始,不也是存了一丝利用吗?
他对她也说不上清白。
那她的这份赤子之心,反而让自己有些……
他转过身,走到窗边护栏。
“宋姑娘原来是这样看我的!”
他喃喃道。
风雨凄凄,似他此时的心境。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