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老鸨面前时,他整个人都被一层若隐若现的黑雾包裹。
老鸨似乎认出了什么,神情呆滞地仰头看他,和长睫下黑眸对视半晌,老鸨终于想起什么,浓妆艳抹的脸上漾开极致的恐惧。
“你你你你你……”老鸨结结巴巴,语不成句,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画面一般,“你是那个孩子……”
斛律偃蹲下身,和老鸨对视:“是我。”
“你不是早就跑了吗?你怎么回来了?”老鸨话音一顿,冷不丁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刹那间流出泪来,“你娘的死与我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也别找我啊,我是无辜的。”
斛律偃定定看着她:“可你出卖了她。”
“我我我也是别无办法啊,她是我手下的人,要是她跑了,那些人不就得来找我的麻烦了吗?”老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声哀求,“曾经你娘虐待你,还是我好心找人给你搭了一个小木屋,你多少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放我一马吧,欺负你娘的人那么多,你别把所有账都算到我头上啊。”
“我不会全部算到你头上。”斛律偃低声说道,“所有曾经欺负过我们的人,都得死。”
说完,他勾起嘴角,“包括你。”
老鸨倒吸一口凉气:“你……”
结果老鸨的话也就挤出一个字,便有大片的黑水在她脚下聚集,一双腐烂干枯的手从黑水里伸出,一把抓住老鸨的双腿。
老鸨失声尖叫,胡乱蹬着双腿,试图摆脱那双腐烂干枯的手。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干尸傀儡从黑水里钻出,张着血盆大口活生生地咬掉了老鸨的一只耳朵,猩红的血水喷涌而出,从老鸨捂着耳朵的手指缝里流下。
老鸨又哭又叫又求饶,扭曲到狰狞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煎熬。
干尸傀儡并未要了老鸨的性命,而是一点点地将老鸨拖入黑水里。
斛律偃站在黑水边上,垂眸看着身体一点点往下陷的老鸨:“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我会让你多活一阵,不过是活在我的化尸珠里。”
“救命……”老鸨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挣扎的手指也完完全全地没入沼泽般的黑水当中。
黑水吞噬完老鸨,越收越小,很快凝为一颗化尸珠。
斛律偃捡起化尸珠,偏头看了眼白着脸靠在屋檐下喘气的悟德。
几年前偷袭斛律幸失败后,悟德在天命山受了三天三夜的刑罚,身体大不如从前,方才只是和满春园的几个奴役缠斗,就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斛律偃走过去,目光落在悟德始终紧握成拳的右手上。
悟德好不容易喘完一口气,声音发干地说:“剩下的路我就不陪你走了,我想带着柳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斛律偃怔怔望着悟德的右手,张了张嘴,却再次尝到一阵腥甜。
“里面装着柳柳的尸体,但我想,她应该不希望让你看见这个样子的她,我就不让她出来了。”悟德安静了下,垂眼看着地面,声音干到发涩,“柳柳收养你的时候还是个姑娘,她从未抚养过孩子,也不知该如何抚养孩子,有时候用错了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