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提出要求,安治局是可以给他安排留宿的。他没有多此一举,反正只剩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他想就这样保持清醒到明天早上。
房间的幽闭感渐渐加深,阴影与潮味朝着邱予侵袭而来,意识中的某些影像重叠起来。狭窄的密室,和意识里的四四方方的立体方框重合。光明与黑暗严丝合缝,恍恍惚惚间,他和四方框里那个同样坐在墙角的影子重合。不,那个处在黑暗里的影子才是他。
陌生的味道,熟悉的错觉,各种各样的奇异幻象,伴随着他。
他的异能天赋能够让他看到身外之事,只要精神力足够,他的可视范围可以无限扩大。不知道刚才看到的是谁的房间,里面关着的又是谁,邱予想。
他没有窥探人隐私的嗜好,没有细看,混沌中困意逐渐涌上来,他就这样歪着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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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过来时,门外传出安治局工作人员早班交接的各种动静。窗户外面,天已经大亮了,墙上的时钟指在六点整。
邱予是被门外开锁的声音惊醒的。
他其实一直处于半睡半醒间,醒过来的一刹那,意识里光和暗的两个四方形立时分开,其中一个的画面隐去,只剩下他这间空空荡荡的房间。他来不及想太多,门锁被人从外面打开。
负责看守他的那名安治员推开门,头也不抬:“跟我出来。”
邱予心中诧异,谢晓纲来这么早?不管怎样,就要告别安治局回学校了,他这个时候的心情是轻松明快的。他拎起书包,跟着安治员出了问讯室。
他被关了一天一夜,也算是把问讯部的布局给摸得门儿清了。出了钱悦茹的办公室,顺着工作区往右,靠门的就是接待室。接待室两边有透明玻璃窗,从里面既能看到走廊,也能看到这边的工作区。透过玻璃窗,他没有看见谢晓纲,而是见到了一个让他十分意外的人——周五那天晚上带人来接谢义的青年头目。
青年头目正对着这边,隔着玻璃窗看见邱予过来,冲他微微点头致意,一边扭头说了句话。他对面坐着的那人被墙挡着,看不见脸,但是邱予心中隐隐猜到了些什么,略微觉得讶异。
果然,进了接待室,邱予就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四十到五十之间的年纪,精神饱满,黑发里掺着几根银丝,也许是光晃的。神情不苟言笑,却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强硬的气质中自带着一丝和蔼。
“谢家主?”邱予带着茫然和不敢置信,“您是过来帮我作证的吗?”他想不出谢义这个时候专门来找他是为了什么,谢义昨天才连夜回到安定市,今天这是又连夜返回了康建?
让邱予没想到的,谢义紧走几步,拉住邱予的手,双膝一矮就给他跪下了:“小邱,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谢叔啊!”
邱予完全没预料到他会有这么突然的举动,差点跳到一边,连忙伸手拉他起来:“谢家主,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邱予手劲不小,这一拽竟然没拽动,谢义牢牢握着他的手,恳切地说:“谢叔实在想不到该求谁了,小邱你无论如何都得帮帮谢叔。你要是不帮,谢叔今天就跪死在这了。”
邱予忙说:“谢家主,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您直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谢义心情一缓。邱予坚持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把桌上的一杯热水推过去。
谢义没接,心情沉郁地微微摇头,眉头不展:“说起来,真是让我有点难以启齿。”见邱予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一眨不眨地等着听他讲,谢义心中暗叹,他手下能人无数,到头来竟然要劳烦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不过这也难怪,他手下那些人,平时大事小事都能拿得出手,能独当一面的也不少,可是能以一敌千的却少之又少。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我有一个过命的兄弟,叫关山平。”谢义说着,一旁吴斩递给邱予一份资料,邱予一眼看到上面的一张大大的人头照,浓眉大眼,一脸阳刚,年纪看着比谢义小几岁。从照片看不出来,也许是几年前照的。
“前因后果就不细说了,山平他现在被关在南海群岛的一座岛上看守场里,我必须倾尽全力救他出来。但是那座看守场,占尽天险,易进难出,它受第四军管制,上到场管、场卫,下到看守场犯人,全要经过严密的排查。我一时半会儿没法插进人去,只怕他一个人在里面凶多吉少。小邱,你是异能者,如果是你进到里面,肯定有办法出来是不是?”
邱予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地说:“您是想让我去救人?”
“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你可一定要帮帮谢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