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今世所发生之事,一切看来都有沈约暗中手笔。
纪庭泽无数次想过,若是能够回到永宁二年,他定会更坚定清醒,不与安乐纠缠半分。病逝之前,他于那破败的茅草屋中,一遍遍书写四字,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他黯然地闭眼,竟没想到再睁眼时,此刻竟回到了年轻之时。可一切……还来得及么?
屋外小厮见时辰已至,驸马向来作息规律,就如常般进来伺候。却见驸马垂衣散发,满身颓丧地立在屋中,不由关心道:
“驸马,您可还好?”
纪庭泽背对着他,颤声:“我问你,如今,是何年何月?”
“永宁三年七月。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可要小人去同公主说一声……”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不必了,你先出去。”
纪庭泽握紧了拳,终是下定决心,匆匆礼好衣冠。至少起码,起码还能再见到她……
若来得及,颜娘,我可还能够挽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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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西市上,卢家和萧家争执之事,很快在长安之中流传开来。百姓私下不由唏嘘。
“我也曾见过那萧家的七娘子在寺中帮忙布施,举止端庄雅致……”
“没想到,侯夫人竟还打过将嫡女嫁给袁四郎的主意。”
“要说萧七娘也的确是福薄命苦,原来就体弱多病,还被亲娘往火坑中推。谁不知那袁四郎可是个浑人!他前些日不是还欠着天香楼花魁的债。”
有人总结:“那萧三郎也是个纨绔子弟,侯夫人又厚此薄彼。这萧家啊,啧啧,看来的确是待不得。”
一大清晨,古伯就带着秦王府的家丁,有礼有节地持厚礼来了宣平侯府。道是提前接未来王妃回府。
虽于礼不合,但大雍民风开放,并非处处墨守成规。摄政王又是个权柄只手遮天,说一不二之人,也无人敢阻拦反对。
更何况,如今萧家在市井口中也是‘卖女求荣’的名声了。
积翠苑中,和光正帮着娘子收拾箱笼,满脸喜气洋洋。她只觉得娘子是苦尽甘来,终于能脱离苦海了。三郎君和九娘子这对弟妹,娘子日后不见也罢!
和光又询问娘子是否要携带什么书。萧夕颜微怔,从书籍上拿了一卷诗经。轻笑:“这本也带上吧。”
内页所夹,正是彼时沈约伸手摘与她的菡萏花叶。
待一切收拾妥当,主仆二人迈出门槛,就见古伯已在道上等候,笑意盎然:“萧娘子,马车就在外边等候您。这些庶务琐事,您就奴来打点吧。”
萧夕颜轻轻颔首。“那就有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