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与不甘占据整颗大脑,湮没了理智,导致他在回程路上一言不发,跟在熏理身后出奇地安静。他独特的表现不满的方式就是与熏理拉开了一米的距离。
熏理没回头看他一眼。
其实是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去安慰他。
一位好母亲不该过分迁就溺爱孩子,更何况他是将来要撑起整个家族的人。
将征十郎放下后熏理并未回家,而是嘱咐司机开往市区某家手工店。她想补偿孩子——以自己的方式。
熏理草草选了一张款式与之前差不多的空白面具,又挑选了丙烯、红绳、铃铛等原材料,她打算动手DIY一张全新的面具给征十郎作为补偿。
熏理身上仍穿着繁琐沉重的和服,但她想回家时就立刻将面具送给征十郎。她只好就近找了一家露天咖啡厅,不顾顾客们微妙的眼光开始制作。
“唔,似乎是这样的?”熏理用金红两色涂完眼眶,黑色的鼻翼和嘴,又拿出手机里的照片对比了下。“这样太单调了!”
虽然好久没碰画笔略有生疏,但绘制一张狐狸脸的难度对从小握着画笔当玩具的她而言算是在能力范围之内。
她小心翼翼地用艳红在面具一侧勾画出金鱼拖长的尾巴,其中掺杂着几缕不易察觉的金,仿佛娇艳似火的花朵在纸上起舞。另一侧则用浓重的黑潦草写下「征」字,宣告它的主人。
这比摊子上买的那张更为靡丽张扬,强劲有力的仿毛笔字却使它整体少了一丝浮夸,多了一种张力。
“嗯~不错。”熏理自我感觉良好地点点头,待丙烯干了后打孔穿上红绳与铃铛。
等她完成一张面具手工回家时已是夕阳西下,让熏理意外的是征十郎回家后连衣服都没换,将自己关在卧房里一下午没出来。
导致小少爷心情不好的罪恶源头熏理妈妈震惊了,心疼之余不免感慨小孩子的精神果然纤细脆弱。
“已经到了晚餐时间,您看——还是您把小少爷劝下来吧?”片濑出起注意。小少爷一心情不好,他们全家上下除了他父母,无人敢去劝解开导。
“好了好了,你们把饭菜再拿去热一下。”
熏理无奈地摆摆手,将面具藏在身后,轻手轻脚地爬上三楼。
……
另一方面,征十郎快步走进卧室将门反锁后,表面镇定地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翻书阅读。闷声不吭的他呆呆盯着同一页看了五分钟,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豆大的泪珠顺着眼眶、脸颊滑落。一股咸中带苦的味道占据了整张口腔。
他不去理会门外时常想起的敲门声,捂着嘴不敢让哭声引来他们的注意。
一般情况下被父母无辜职责受到打击的小朋友会怎么做?
边嚷嚷着“妈妈最讨厌了!”边啕嚎大哭显然不是他的作风。内心的黑色怨念一股气爆发,然而他怎样都无法违心地说自己不喜欢母亲之类的伤人话语。
熏理的教育是对的,他无法反驳。但第一次被她用那样严厉的眼神牢牢盯住,他害怕自己一旦不肯撒手便会遭到她的嫌弃。
这世上最害怕的事就是被母亲厌恶;最不愿听到的是她的指责。
……说白了这小鬼只是自作多情想太多,闹起了别扭。
征十郎将头埋在臂弯之中,讨厌——脚步声又接近了!
但来人只是礼节性地敲了两下门便安静了。正当他奇怪时,“咔嚓”一声门锁就开了。
「糟糕!」
他维持着头朝下的动作紧闭双眼,怕让来人察觉到自己哭红的兔子眼。
从脚步声判断来人是熏理!那是他此时最不愿见到的人。
熏理叹了口气,从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征十郎在装睡。为了保护他小小的自尊心,善解人意的她并未吵醒他,而是悄悄地伸手将面具摆在了他的书旁。
她的手一顿,眼睛瞄见了书页皱巴巴的一角——那是还有水渍干了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小笨蛋,等会儿下来吃饭。”
她怎么会怪他呢。
熏理爱征十郎胜于一切。
直到熏理关门走远后,这傲沉属性的小朋友才敢再次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