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闲着没事就把东西拿出来。”安康特说着,朝灵均伸出一只手,后者吐了吐舌头,从公文包里翻出一袋子东西,此时陈末已经闻到里面散发出来的诱人的香味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搞了点炸鸡腿。”安康特把袋子放在她手里“有番茄酱和辣酱,你自己选。”
陈末打开纸袋子掏出一根炸鸡腿放嘴里,她只能感觉到舌头上麻麻的痛感,除此之外她尝不到任何味道。
“我不是叫你再买点鸡翅吗?”安康特看着灵均,灵均一言不发,他默默轻拍着自己的肚子,然后举起大拇指:
“好吃,下次就买这家。”安康特抡起拳头作势要朝他的肚子砸过去,灵均往后猛地跳开,但安康特并没有砸下去,而是停在半空中,做了个假动作。
“姓方的没跟你们说是什么项目吗?”陈末把番茄酱挤在鸡腿上,往下狠狠咬了一口。虽说她尝不出什么味道,但她就是单纯想吃。
“我们负责的不是你这块,他没有义务说。”安康特又坐回椅子上,灵均在他身后又吐了个舌头,冲他的后脑勺竖起中指。安康特猛地一回头,灵均立刻一个走位闪开了。
“你们不是负责我的,那你们天天来干嘛?”她说着又塞了一根鸡腿到嘴里,安康特似乎急了,他放下笔双手并用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那天晚上你碰到的害惨你的东西,之前那东西的母体是我们抓捕也是由我们监管的,这事我们组长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申请销毁被副局驳回了,后来就发生了那天晚上的事,那件事具体是怎么发生的,我们也在调查,所以我们要询问所有当事人,记录口供,”他举起腿上的小本子“然后跟进他们的日常状态,至于实验室对当事人做了什么,我们的权限不多,他们可没必要跟我们废话。”
“这怎么行,人命是头等大事,实验室的怎么可以不配合你们调查!”陈末突然来了精神,她把这几天所有的委屈和泪水全都糅合进了为寅组打抱不平的话语中。安康特笑了,灵均突然说:
“没错!实验室的都不是人,看看他们都把陈末和那个——严斓——怎么了!看她脸色多差啊,还有那个严斓,方思哲都说了要把东西给剖出来副局坚决不——”灵均说到这儿,安康特猛地跳起来一只胳膊搂着灵均的脖子一只手捂着他的嘴,还没等陈末反应过来,安康特笑着对陈末说:
“很抱歉出了点小问题,今天就到这儿吧,你慢慢休息,好好睡一觉。”他说完拽着灵均快步走向门口,只听“砰”的一声,门关上了。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打开,安康特走进来,满脸堆着歉意的微笑。他快步走过来拿起公文包:
“吃完多喝点热水,别喝冷水,会拉肚子。”他说着转身就走,陈末叫住了他,接着她一只手去拆头发上的橡皮筋。安康特摆摆手:
“你就留着吧,我还有。”他说着打开了门,陈末说:
“下次能帮我带点烤鱿鱼吗?”安康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着她,他眨了眨眼,随后说:
“只是烤鱿鱼吗?”
“烤鱿鱼就够了。对了,我还想吃点主食,食堂是不是有炒面?”
“炒面和鱿鱼。还有吗?”
“就这些了,谢谢。”
“应该的。”
看着他们就要走,陈末又叫住了安康特。她把桌子上的千纸鹤递过去:
“太无聊了,就折了点。”她低声说。
陈末听着安康特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再次陷入冰冷的孤独之中。
她再次被绑在椅子上。她的脑袋上贴满了导线,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看着她早已习惯的彩色的世界和即将到来的痛苦。
“调至53。7。”方思哲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她试图闭上眼睛,但眼皮子被支架死死支撑着,连眨眼都十分困难。她在惊慌失措中再次被浑身上下那股可怕的麻木感袭击,大脑即将爆炸的剧痛让她喘不过气来,那股剧痛瞬间转化成了愤怒,是她多日以来积攒起来的愤怒。她大吼着,用她这辈子最大的音量吼叫,浑身突然有了力气,她疯狂地甩动着四肢,她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尽可能地扭动着身子,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周围的人开始呐喊,杂乱的脚步声代替了电流声。过了不知多久,麻木感消失了。她依然吼叫着,挥舞着四肢。一群人过来把她按在椅子上,她就拼命摇晃脑袋,她的嗓子都快哑了。可能是炸鸡腿热量太高,她突然有使不完的力气。她拼命吼叫,试图甩开抓着她的人。这群人将她的四肢用皮带固定在轮椅上,然后推着她出了房间。整条走廊上回荡着她悲怆的,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她的脸颊被泪水浸湿,头发黏在她的额头上。她被放在病床上,双手用皮带绑在床头栏杆上,双脚也被皮带固定在床尾栏杆上。她大叫着,她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把嗓子喊哑。她只希望自己的嗓子能换来某个人的突然闯入,把她从噩梦中唤醒。
这只是一场噩梦,对吗?
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多少个日夜了。她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早已习以为常。直到某一天,这群人突然走了进来。他们把她手上脚上的皮带扯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很多天没听到她的尖叫了吧。她双目无神地看着门口的方思哲,她知道自己的模样简直像个僵尸,如果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她也不奇怪。她的眼睛已经没有力气转动了,她只能把目光懒散地停留在方思哲的脸上。他那张白皙的脸蛋似乎永远都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冰冷得像个木偶。他的目光同样冰冷,冰冷的海水中暗藏涌动。
突然这群人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抬了起来。曾经的她可能会双腿乱蹬尖声大叫,现在的她只能耷拉着脑袋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他们把她抬到那个小房间,此时她已经不想思考即将迎来的会是什么,无论是电击,视力测试还是审讯,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面前是一台小小的投影屏幕。屏幕被打开,里面是一张熟悉的画面。是另一个房间内部,和她被电击前方思哲让她看的房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