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场景在两人脑海里闪过:六年前,在新四军营地的集训室里,意气风发的王参谋穿着教官的服装上课。王松山坐在第一排……
王松山和王参谋面对面站着,两个人对视,死一般寂静……
罗美慧担心有闪失,布置完任务后快步往自己办公室走去。推开门,她愣住了,办公室里竟空无一人。她失声大喊:“来人!”一个特务跑过来。罗美慧指着房间疑惑地问:“刚才在里面的人呢?”“什么人?”特务一脸茫然。罗美慧恼火地顿足尖叫:“马上给我找!”这时,王松山听到喊声,跑了过来,问:“处座,出什么事了?”罗美慧低声咒骂:“活见鬼了。”
夜色朦胧,行动处楼上楼下人头攒动,特务们在各个屋里进进出出,一片混乱。罗美慧和王松山站在楼道口,不耐烦地等着。罗美慧皱着眉头,心烦意乱。众特务还在找着,但始终都没有结果。罗美慧随手抓住一个经过的特务:“找着了吗?”特务沉默,显然没找着。罗美慧大骂:“一个大活人,刚才还在这里,说没就没了?找!”特务赶紧跑开继续寻找。这时,一个特务急冲冲地跑过来报告:“处座,找到了!”罗美慧突然激动起来:“在哪儿?”
她顺着特务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自己办公室的后窗外,挂着王参谋的尸体。罗美慧和王松山奔过去看着,目瞪口呆。
原来刚才在罗美慧办公室,王参谋反应过来后冷冷地看着王松山:“你是……”王松山不自觉地将手伸向腰间,想要拔枪。王参谋看出王松山的意图,一脚把椅子踢向王松山,往门口冲去。王松山把椅子挡开,一拳砸倒王参谋,飞快地从裤兜里掏出铁丝,绕在他脖子上,死死勒住。王参谋拼命挣扎。王松山用尽全身力气勒紧铁丝。就在这时,楼道内传来罗美慧返回的脚步声。王松山快速把王参谋的尸体搬到后窗边,挂在窗外。罗美慧已走到办公室门口。王松山看看左右,情急之下迅速从后窗跳出,并关上窗户。就在他关上窗户的一瞬间,罗美慧推门进来。王松山脚蹬着楼外面的水管,小心翼翼地背贴着墙壁,慢慢挪到另一个窗户边上,翻了进去……
仍是在野草书店,于明辉和王松山又见面了。王松山抑制着内心的激动说:“刚收到电报,渡江时间确定了,两天后的凌晨五点。”于明辉听完为之振奋起来:“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战斗了!”王松山也感慨道:“是呀!这么多年了,就等这一天!”
于明辉兴奋过后,冷静地说道:“江防已经有上千人打算投诚了,还有两天时间,一定要尽可能多地争取要塞守军!”王松山也严肃起来,郑重地说:“起义的标志是白毛巾。等对岸篝火燃起来,所有起义人员都缠在左上臂。”于明辉点点头:“好。另外敌人一定会立刻启动‘血海计划’,咱们必须要瓦解这个计划。你回去,主动向罗美慧要求执行投毒任务。”王松山笑了:“这个任务当然是我去执行最稳妥!”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交给于明辉:“这是康大光所有财产情况,一个小时后你就可以去找他了。”于明辉伸手接过:“康大光、李长维,这两个人都交给我。保密局监狱里的同志,你去救,我们分头行动!”
一小时后,于明辉和康大光面对面、眼盯眼、死死地直视对方。于明辉抬头挺胸,义正词严地说道:“我是共产党。”康大光沉默不语。于明辉耸耸肩:“请理解,为了能在这里扎下去,我只能骗你。”康大光苦笑一下:“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于明辉想了想:“想一枪打死我。”康大光摇头:“不。我在看电影。你知道吗,段振国、冯参谋、乔三民,这一个个的演员,此刻正在我的脑子里一幕幕过过。你的演技,比我想象的要高超很多。”
于明辉自嘲地笑笑:“你的眼睛也很毒。否则,也不会把炮台台长给了李长维。”康大光一脸失望,眼神愤怒地瞪着于明辉:“狗和狼应该是有区别的,我竟然没看出来。可惜我只是怀疑,没有确定。否则,现在也轮不到你在这里跟我讲话。”于明辉往他面前凑凑:“你我师生一场,我不想难为你。现在在你面前,还有条路是可以走的。”康大光面无表情:“我想听听,这路有多宽。”于明辉递过去一份名单:“第一签署这份人员调令。第二,给保密局施加压力,放李长维出来。另外,暂不执行‘血海计划’。”康大光只是瞥了一眼,就大笑起来:“如果我不这么做呢?”于明辉和以往一样彬彬有礼地微笑:“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建议你打一个电话。”康大光有些紧张:“什么意思?”“你存在银行、准备分四批往美国汇的钱,可能出了点问题。”康大光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于明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说的是什么,问问就明白了。”康大光快步走到电话前,拨通电话:“我是康大光,你那边……什么?你再说一遍!”康大光挂掉电话,冲到于明辉面前:“我的钱呢?”
于明辉推开康大光,冷脸说道:“如果你不想上军事法庭,最好听我的,签署那份调令。否则,钱只是个小事,保密局的监狱,想必您也是很熟悉的。”康大光大怒,直接走到电话前,拨通:“严彪吗?马上带卫兵过来!”突然声音变了:“你是谁……”于明辉过去摁下电话机:“别浪费时间了,严彪现在在您府上。”康大光大惊失色:“你叫人去我家了?”于明辉摆了一个让康大光冷静的手势:“放心,我们共产党不会伤害你家人。只是那些文物和金条数目太大了,得需要人看着。”
康大光倒吸一口凉气,气急败坏:“于明阳……不,于明辉!你……你狼性不改!”于明辉一脸无奈:“司令,我们好歹同事一场。我不希望看到你一无所有。你的钱、自由、还有去国外的机票,我都可以还给你。但条件是,按我说得办。”康大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次日,保密局号房的铁门被推开了,一个特务带着于明辉走了进来。于明辉身着军服,气宇轩昂。李长维抬起头来,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于明辉手里拿着释放令,走到李长维面前,扶起他。李长维有些意外:“这是?”于明辉伸手扶起李长维:“李处长,受委屈了。”
出了保密局的号房,于明辉没有送李长维回家,而是来到郊外的一片树林里。于明辉下车,李长维愣着,不明所以。于明辉打开副驾驶室,李长维还犯着愣。于明辉招呼:“下车吧。”李长维顿了顿:“这是要,枪毙我?”于明辉想了想,话里有话地说道:“那是他们的意思。”李长维迟疑着,最终还是下了车,疑惑地问:“于参谋长,你……?”于明辉没有看李长维,而是看着远方,意味深长地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现在已经不是江防要塞的参谋长了。”李长维大吃一惊:“你也被他们栽赃了?”于明辉转过头微微一笑:“不。我是自愿的。我现在的身份,是共产党。”李长维听完大惊失色。
于明辉正色道:“刚回国的时候,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报效党国,死而后已。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眼睛里看到的各级军官,没有热血,只有腐化。”李长维看着他,凝神倾听。于明辉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这里说话,康大光和谭公达,还有那些比他们级别更高的军官,在做什么吗?”李长维沉默。于明辉叹口气:“他们不是在机场,就是在去机场的路上。渡江战役马上就要打响了。”说着忍不住唏嘘一下:“可在战场前线,我看不到一个能挺住胸膛坚守的军人。”
李长维忍了半天,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不怕我去报告给康大光和谭公达吗?”于明辉鼻子哼了一下,反问道:“李处长,你觉得你还能找得到他们吗?”李长维一怔:“什么意思?”于明辉无奈地摇摇头:“康大光已经买好了去国外的机票,明天的这个时候,他会出现在去上海的船上。”李长维眼一瞪:“你是怎么知道的?”于明辉拿出上海的船票,递给他:“我是他的学生,他把我视为心腹,这些细节,我不可能不知道。”李长维急了:“你知道他要跑,为什么不报告?”于明辉双手一摊:“我向谁报告?你告诉我。我能报告的人,比他跑得还快!”李长维傻眼了。于明辉继续游说:“有多少士兵,都特别想和长官们守卫在长江上,哪怕这条命不要了,也死不足惜。可现在呢?他们的身边只剩下了你和我两个人!一个小时之前,你我之间的一个,还在监狱里!这就是党国对我们的信任!”
李长维摸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紧皱眉头思索。于明辉暗自观察着李长维,义愤填膺地问道:“日本人在的时候,我们的枪口一致对外,打得是外姓人。可现在呢?保密局的枪口下,死的都是你我的兄弟姐妹!就因为一条长江,就要杀个你死我活吗?”李长维叹口气,摆摆手:“你……让我想想……”于明辉言辞恳切地盯着李长维的眼睛:“‘血海计划’,你是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的。可有人听吗?再过几个小时,长江边上的每一口水井、每一座粮仓,都会变成杀人的毒药,那是老百姓用来救命的水和粮食啊!”李长维明显在动摇,叹气不止。“如果你能深明大义,被挽救的不是几个共产党的士兵,而是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啊。”李长维的烟头烧到了手边,他方才察觉,疼得赶紧扔掉。于明辉趁热打铁:“你是明白人,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李长维有些犹豫:“我……”于明辉坚定地看着他:“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是同胞。长维兄,我替四万万同胞恳求你,团结起来,别让手足相残的惨剧,再上演了。”听了这话,李长维似有所动。
保密局看守所,王松山带着几个人跑进来,迅速控制住了两个守卫。王松山从守卫身上搜出一串钥匙,把号房的铁门打开。白鲫等被关押的地下党都被放了出来,大家互相用眼神交流着,走路的声音很轻,楼道的人虽然多,但都行动有序,没有半点嘈杂的声音。王松山和几个同志断后。王松山走到最后一个号房,打开,往里一看,是邱曼丽,他愣了。邱曼丽看到他,很惊慌。王松山进去。邱曼丽身体不住地往后缩,害怕地喊道:“你、你要干什么?”王松山走过去,温和地说了一句:“你自由了。”邱曼丽一脸惊讶。
监所外,一辆吉普车停在门口等着邱曼丽。王松山带着她走到车边,说:“我会安排你先去杭州,从杭州飞回美国。”见邱曼丽怀疑地看着自己,他一脸正色地从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于明阳写给你的。你应该认得他的字。”邱曼丽看信封,确信了,紧接着又问道:“他人呢?”王松山想了想:“如果时间赶得上,也许……他会去杭州送你。”见王松山支支吾吾,邱曼丽一脸焦急:“他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不来?”王松山笑了:“等你上了飞机,打开信,就知道了。上车吧,保重。”邱曼丽将信将疑地接过信,上了车。
吉普车在宁杭公路上疾驰,车里,邱曼丽打开信封,拿出一封信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看着,她的手就不禁抖了起来。信上写道:“曼丽……不,我应该称呼你嫂子。我很明白这封信对你的伤害,可我不能隐瞒你一辈子。纵使不忍心,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个秘密:我不是于明阳,我是他的弟弟于明辉。你的爱人、我的同胞哥哥,在回国之后不久,就在国民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追击中,中了流弹死在我的怀里。我假扮成他的身份是临时的决定,也是不得已的选择。所以,从你来南京的第一天起,一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我能做的,只有逃避。为了能在敌营中生存下去,完成我的使命,我只能瞒着你,直到今天。现在应该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无论你是否理解我,我都会坦白,卸下这个压在我胸口多时的石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人,我也一样,虽然分属两个阵营,但我是他的亲弟弟。我想让你知道,你和哥哥一样,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在此,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我能给予你的安慰,只有这一份短短的信笺,和一句对不起……”
邱曼丽把信紧紧地攥在手里,将头埋在双肘间,泪流满面。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指挥部里,康大光脸色铁青,坐在电话机前。于明辉站在后面,手里抓着枪,顶着康大光。康大光叹口气,拿起电话:“我是康大光……传我的命令,从即刻起,各炮台全部待命,没有李长维台长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开炮……违令者,军法论处。还有,马上去把执行沉船任务的人召回来待命……”
而此时在保密局技术室里,王参谋静静地躺在工作台上,法医刚刚忙完,用白布盖住王参谋的尸身。罗美慧进来。心烦意乱地问道:“有什么发现?”法医伸手递给罗美慧一个金属盘子,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照片:“这是从王参谋的喉咙里取出来的。”罗美慧面露惊讶,用镊子翻开,仔细看。看见照片上是于明辉。她异常惊讶,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在哪儿找到的?”法医肯定地说:“喉咙里。”罗美慧思索着自言自语:“他一定是在垂死挣扎的时候要传达一个重要的信息……”说着不禁想起那天王参谋在办公室说的“您肯定想不到罗安邦司令在诱捕共党的时候埋伏在土山上向他开枪的那个人是谁”的话来,她终于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于明阳就是向我父亲开枪的人!于明阳……就是于明辉!”
于明辉顶着夜色从江防要塞楼里出来,上了车后发动车子正准备开走,罗美慧从后座坐起,用手枪顶住他的头:“于明辉!”于明辉听出罗美慧的声音,但并不意外。听她叫自己的真名,很镇定:“是我。”罗美慧一手用枪指着于明辉,一手搜他的身,卸了他的枪。冷冷说了句:“开车!”于明辉也不反抗,开车驶出要塞大门。
于明辉按照罗美慧的指令将车开上紫金山,穿过密林,驶到那幢小楼前。两个人从车上下来,罗美慧的枪始终指向于明辉。于明辉很顺从,始终没有反抗的意思。于明辉看看周围:“为什么来这儿?”罗美慧指指楼门前的石凳:“我们得好好谈谈,这里清静。以前都是于明阳在跟我说假话,今天,我要听听于明辉怎么说!”于明辉侧头看着她:“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说罢,稳稳地在石凳上坐下。罗美慧冷冷问道:“你哥哥葬在江北了?”于明辉叹口气:“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去看看他。”罗美慧恨恨地咬牙说道:“我保证,你没有那个机会了。我问你,真正泄露兵力部署的,不是段振国,而是你,对吧?”于明辉没有躲闪:“对。”罗美慧不死心地追问道:“杨先生也是你杀的?”于明辉笑了:“对,真没想到他会叛变!”“那混江龙呢?”于明辉摇摇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罗美慧情绪突然开始激动:“还有乔三民、张小龙、冯参谋、高参谋……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的!还有,还有我父亲……那天晚上埋伏在土山上的人……”于明辉打断,爽快地承认:“没错,埋伏在土山上的人就是我,是我开的枪。那是为了掩护我的同志。最后的那一枪本来是指向你的,没想到,罗司令挡了那一枪。”罗美慧想起父亲,泪流满面。指向于明辉的枪微微发抖。
于明辉看见罗美慧的样子也有些黯然:“我理解那种失去亲人的感受,卧龙山庄那晚,我哥死在我怀里,后来老赵死在你们保密局的牢房里,韩露也死了,就死在我面前……”罗美慧愤怒中夹杂着讥讽:“这么说你还有良心?你也会愧疚?如果你会愧疚,你就不会在哥哥死后扮成他!”于明辉无奈:“这是任务!为了拿到江防计划,我必须跟你们交朋友。只有完成这个任务,才能保障大军顺利过江!为了中国四万万同胞未来能过上没有战争的日子,为了解放全中国,我们现在可以忍受一切,可以不怕死!这就是我们共产党人的信仰!”
罗美慧大喊道:“你不配跟我谈信仰!为了所谓的任务,为了不暴露,哥哥死了、战友死了你都可以不动声色,你甚至可以亲手打死韩露,这就是你们共产党人的手段?”“她是自杀的。韩露知道你会拿她来试我,她在绝境中想到了这个迷惑你的办法。”于明辉终于露出痛苦的表情,伤心地说道:“当我得到消息来这儿见到她的时候,她用我的枪打中了自己!她临终前告诉我,绝对不能暴露,要坚持到渡江胜利,否则她的牺牲就没有意义。”罗美慧嘴唇颤抖:“哼!意义?我真是恨我自己!一次次被你欺骗、蒙蔽。亏我对你们还心存善念,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赶尽杀绝!”于明辉直视着他,诚恳地道:“罗美慧,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知道你有信仰,可你别忘了我们也有。为了信仰为了同志和未竟的事业,共产党人可以随时牺牲自己。你们呢?嘴上三民主义,实际做的却是残害同胞,滥杀无辜!”罗美慧捂住耳朵大喊:“那是为了瓦解你们的组织!”于明辉转而质问:“在老百姓水井粮仓里投毒也是为了瓦解我们?”
罗美慧对“血海计划”本就有反感,被于明辉质问,此时也说不出话了。于明辉继续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人中,只有杨先生和混江龙是我们杀的,那是因为他们是叛徒!对叛徒我们绝不手软,对同志我们可以豁出命去保护,就像韩露和老赵!但你们,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所以,你们的失败是注定的!”罗美慧还不死心,冷笑道:“现在谈胜负还太早!你拿到全部的江防计划又怎么样?打仗可不是光靠图纸的!”于明辉看看表,时针指向凌晨五点,于明辉松了口气:“这个时候谈胜负,时间正好。现在是凌晨五点,我们的大部队开始渡江了。”
话音刚落,“轰隆隆”一阵巨响,顿时天摇地动,夜空被爆炸的火光映得雪亮。罗美慧抬头看看天,转头怒视于明辉。远处的枪炮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于明辉看了眼罗美慧,摇头叹息:“渡江的炮声响起了,你们的高官早就当了逃兵,人心已经散了。你看看你的党国,看看你的上级,现在还有几个人留在南京?罗美慧,接受现实吧,在你还想着效忠党国的时候,党国已经不要你了!”罗美慧痛心疾首,拿枪使劲顶着于明辉:“闭嘴!闭嘴!于明辉!我杀了你!”于明辉一脸坦然:“我也不瞒你,从接受这个任务那天起我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只可惜你今天杀了我,也改变不了国民党失败的命运。”
罗美慧猛地扣动扳机,却没有子弹射出,大惊失色。于明辉顿时明白了,平静地看着她说:“也许你的子弹早被王松山给换了,他也是一名共产党员,潜伏在南京很多年了。混江龙的事,就是他做的。”罗美慧吃惊不已,颓然跌倒在地上。远处枪炮声密集,近处也渐渐响起了枪声。
于明辉上前去拉罗美慧,她猛地甩脱他,挣扎着爬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枪,不相信地继续扣动扳机,仍没有子弹。这时旁边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王松山、白鲫和七八个同志跑进了院子,举枪围住罗美慧。罗美慧定定地注视王松山,喃喃自语:“王松山……你果然是……”
夜空再次被爆炸的火光照亮,炮声震耳欲聋。罗美慧举枪的手无力地垂下,眼泪止不住地流出。她的眼前出现了很多人的脸:父亲罗安邦、张小龙、乔三民、冯参谋、段振国、杨先生、混江龙……她突然仰天狂笑,冲到石台旁,纵身跳下悬崖……
清晨,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艳丽的朝霞洒满东方,长江沿岸,渡江战役已经进入攻坚阶段,解放大军开始渡江。
炮台指挥所,控制台上摆着几台电话机,话务员在忙碌地呼叫着。窗外传来枪炮声。门口,李长维带着几个臂缠白毛巾的士兵进来,话务员纷纷向他敬礼。李长维点点头吩咐话务员:“通知各炮台不准发射。”话务员一脸诧异:“啊?”“这是命令!”李长维继续下令:“传我的话,炮口全部调转。”话务员都愣了:“台长,这……?”李长维狠狠瞪了一眼,厉声骂道:“混账!这是命令!”“是!”话务员赶忙走到电话机前,拨通:“全体炮台注意……”
要塞,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远近都是炮声隆隆、枪声不断。于明辉的左臂上,也缠上了白毛巾。他和王松山在指派起义的国民党部队执行任务。很多战士进进出出、列队跑过……于明辉微笑地看着天空,在他的视线尽头,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于明辉和王松山的身影渐渐融入明媚的阳光里……
2010。4。7改毕于南京紫金山下文华园